李家忠大使：别样风雨看越南_中国访谈

活动标题

李家忠大使：别样风雨看越南

活动描述

嘉宾：中国前驻越南大使李家忠
时间：4月21日上午10:00
简介：中国有句俗话“远亲不如近邻”，对于和中国直接接壤的国家越南，我们的感觉并不陌生。在两国发展“好邻居、好朋友、好同志、好伙伴”的道路上，我们走过了怎样的历史，未来又路向何方？听中国前驻越南大使李家忠先生的讲述。

文字内容：

中国网:
各位朋友大家好，欢迎来到中国网。这里是“中国访谈，世界对话”。今天中国访谈“中国外交官看世界”这个板块非常荣幸的邀请到了中国前驻越南大使李家忠先生。李家忠先生在越南工作和生活将近20年，在那里留下了很多难忘的记忆。今天他将和我们一起来分享他难忘的记忆和感受。为您介绍：中国前驻越南大使李家忠先生。李大使您好！

2008-04-21 10:05:50
李家忠:
你好。

2008-04-21 10:06:18
中国网:
非常荣幸邀请您到中国网做客。我刚才向大家简单了介绍一下，您在越南大概生活和工作近20年，这个说法准确吗？

2008-04-21 10:06:37
李家忠:
差不多。

2008-04-21 10:07:14
中国网:
那将近20年的经历给您留下了怎样的感受？请先为我们谈一下。

2008-04-21 10:07:36
李家忠:
确切地说，我在越南学习加工作是18年半。我第一次到越南是在1961年，那时候是留学生。后来四次到大使馆工作，跨度从上世纪60年代到退休时2000年，差不多40年的时间。

可以说，这段时间我的工作一直跟中越关系很紧密，也可以说这期间是中越关系的见证人之一。现在回忆起来，中越关系大体可以分成三个阶段。50年代、60年代，周总理和越南的胡志明主席亲手培育了中越友谊，那个时候我们坚决支持越南抗法、抗美，一直到1975年，中越关系发展很好。胡志明主席曾说“越中友谊深，同志加兄弟”。

75年抗美战争结束以后，两国关系出现了一些复杂的情况。从1978年底开始中越关系出现了困难，这个时间大概有13个年头。一直到1991年，在两国领导人的共同努力之下，中越关系又重新和好，实现了关系正常化。从那以后到现在，是一个非常顺利、友好合作关系不断加强的新的阶段，新时期。双方都感觉到当前中越关系的局面来之不易，非常珍惜。我作为当时参加这一工作的人，看到现在的关系发展，感到十分欣慰。

2008-04-21 10:07:59
中国网:
您简要地为我们介绍了中越关系几个时期。您跟越南是特别有缘的，在那里工作那么长时间，所以您在04年出了一本著作《从未名湖到还剑湖》，是这样的吗？

2008-04-21 10:08:29
李家忠:
是。未名湖是北京大学校园里的一个湖，很有名的，我的越南语是1958年到北大后学的。所以我说跟越南结缘是从在未名湖畔学越南语开始的，我在大使馆工作18年，大使馆在越南首都河内，河内市中心有很漂亮的湖—还剑湖，我的外交生涯许多难忘的外交事件都发生是还剑湖畔，所以那本书的题目是《从未名湖到还剑湖》。

2008-04-21 10:08:56
中国网:
很有特色的两个地点构成了您的外交生涯。我在网上很认真拜读了您的作品，我看您用了很多的笔墨描写了越南的胡志明主席，他很受越南人民的爱戴。在您的眼中他是怎样的一个领导人呢？

2008-04-21 10:10:44
李家忠:
胡志明主席是1969年9月2日去世的，去世时是79岁。当时我们中央给越南党中央的唁电称颂：胡主席是杰出的无产阶级革命家、越南人民的伟大领袖、中国人民的亲密朋友。我认为这是很高的评价。

如果你问我个人对胡志明主席是如何评价的。当然，我首先非常赞成中央对胡主席的评价。我认为可以用“鞠躬尽瘁”四个字来概括胡志明主席的一生。冷战结束之后，外界对当年社会主义国家的一些领袖人物，像斯大林、罗马尼亚的齐奥塞斯库、阿尔巴尼亚的霍查等，都有这样的评功过评说。但是我在越南则，从来没有听说越南官员、老百姓对胡主席有什么功过评价的说法。胡主席是百分之百衷心的领袖。

胡主席有两点给我印象最深，一个就是能够真正做到严于律己，身先士卒。我们现在反腐倡廉，胡主席在这方面是率先垂范，给我们做出了很好的楷模和榜样。他没有家庭，没有妻室儿女，身后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个人财产。最近纪念周总理诞辰110周年的时候，我听到电视台里介绍说周总理临终之前让工作人员，帮助他看看，我的存折本上还有多少钱，工作人员了解之后报告说“一共是人民币5100多元。”总理说：把这5000多块钱全部上交给了党组织。除此以外，周总理再没有任何个人财产．因此我觉得在这一点上胡志明跟周恩来是一样的，给我印象非常深。

2008-04-21 10:11:04
李家忠:
再有一点，他作为党和国家的最高领导人，非常注意爱护干部。干部犯错误，胡主席也会给予批评，有时也给处分，但是他对干部是爱护的，从来没有残酷斗争和无情打击，揪出什么反党集团或路线头子，从来没有这样。即使当年犯了错误被胡志明处分过的人，现在回想起来仍然非常感动，热泪盈眶，认为这是胡主席对他是的爱护和教育。

正因为这样，几十年来越南党内形成了团结的传统，这点跟胡志明本人的做法是绝对分不开的。当然越南党内也有意见分歧和斗争，但胡主席他在这方面的做法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2008-04-21 10:11:33
中国网:
正是应为您所说的这些品质，所以他在越南人民的心中是非常受爱戴的。

2008-04-21 10:11:51
李家忠:
到明年他去世就整40年了，现在每天国内各阶层群众和国际朋友仍然排着长龙去瞻仰胡志明主席的遗容。我曾陪同我们的代表团并前去瞻仰很多次了，看到他的遗容仍然非常激动。

2008-04-21 10:12:11
中国网:
提到胡主席，我们也知道您陪同很多贵宾参观过胡志明的高脚屋，您也在您的文章当中详细的介绍了高脚屋，您能为我们网友介绍一下高脚屋是什么样的吗？

2008-04-21 10:12:30
李家忠:
中国代表团到越南访问都少不了一个项目，就是参观胡主席的高脚屋。1954年越南抗法战争结束之后，胡志明从越北地区的抗法根据地回到首都河内，搬进了主席府。法国统治时期这里是印度支那总督府，就是当时法国人统治印度支那的最高官员住的地方，很富丽堂皇。

胡志明作为越南共和国主席，没有住进主席府，他说不能跟老百姓保持这么大的距离。经过考察，他选择了三间平房，这三间平房是当年法国统治时期总督府里面法国电工住的地方。

2008-04-21 10:12:49
中国网:
那里的条件肯定很简陋、简朴。

2008-04-21 10:13:05
李家忠:
三间房子打扫之后分别作为卧室、办公室和餐厅。到1958年，越南党中央决定在主席府内给胡主席盖一栋小楼，就是高脚屋，是木质结构的。为什么叫高脚屋呢？因为抗法时期，胡主席和其他领导人在越南战区都是住在少数民族的高脚屋。用木桩支起来的，下面是养牛的地方，二层才是住人的地方，跟西双版纳的傣族群众住的一样，在胡主席的高脚屋，楼下摆着一张书桌和12把椅子是政治局开会的地方。二层楼有两间屋，每间的面积是11平方米。分别是胡主席的办公室和卧室，很简单的。办公室有一个办公桌、一个藤椅、一个打字机。打字机很旧，他自己打字。卧室是一个硬板床，上面铺有一床很薄的薄褥子，非常的简陋。高脚屋没有吃饭的地方，没有卫生间。

2008-04-21 10:13:22
李家忠:
每天三餐胡主席要步行走到原来的平房。下雨的时候，秘书提出让厨师或工作人员把饭菜给胡主席端到高脚屋，胡主席则说我是省得走路了，给我端饭的人又得淋雨，何苦呢。所以他不同意，坚持要自己去。办公室里更没有什么沙发。故居负责人介绍说,即使周总理到他的办公室，两位老人在一起谈话也是坐在地上，地面是木地板，很干净，很光滑，他们就席地而坐。

尽管当时越南经济很不发达，一为最高领导人想住的豪华一点也是完全可以做到的，但是胡主席就是这样。他的高脚屋我去了好多次，每一次都还是很受教育的。

2008-04-21 10:13:43
中国网:
我在看您的资料时有一段让我印象很深，这个高脚屋您不但陪同很多贵宾参观，你自己好像还单独参观过一次？

2008-04-21 10:13:56
李家忠:
我是去了很多次，跟他们的负责人很熟悉。但每次去的时候，因为代表团活动的日程关系，差不多讲解二十分钟就结束了，每次讲解的内容也差不多。我希望能了解的更多一些，便跟故居管理局长陈曰环说，能不能单独安排一次让我自己来，请你给我做一个详细的介绍？他说可以。但是这个愿望一直到我离任的时候都没有实现。

后来到05年我去参加一个研讨会，当时我已经退休了，又提出能不能单独去参观高脚屋，他同意了。管理局安排一个下午不开馆的时候，专门接待我和老伴儿，单独为我们两个人开。陈局长亲自出面给我们俩讲。一般外国团部长、副部长级的代表团参观时,不能走进高脚屋，为了保护文物,就在外围有一个环形回廊，只能站在回廊往里看。在铁梯子上面看，给你一个木头套靴，站在上面看。那天我们很荣幸，穿上套鞋，走进里面看。本来不允许拍照，这次也允许我门在房间里拍照。对我来说，这确实是一次难忘的记忆，就也是越南朋友对我的一种友好表示。

2008-04-21 10:14:15
中国网:
我们在网上看资料时看到一段话，说是60年代时新加坡的李光耀总理曾经发出感慨，说希望有一天新加坡也能像西贡那样繁华。当时他说这个话的时候，西贡是什么样子呢？

2008-04-21 10:14:34
李家忠:
60年代西贡如何繁华，因为我没有去过，所以没有直观的印象。但是一位专门研究社会主义学说的日本教授对我说，他跟我讲，1968年的时候，西贡和泰国的曼谷是一样的繁华。在越南朋友心目中，西贡相当于中国的上海，是最繁华的城市。

曼谷的繁荣自不必说。后来为什么西贡就不行了？我认为跟战争有关，这是一方面。再有，1975年越南抗美战争胜利之后，出现了一些新情况。

从对外来讲，出现了柬埔寨问题，越南军队占领柬埔寨，导致了几乎所有的西方国家冻结了对越南的援助，接着跟中国的关系恶化。这样的话，越南跟外界的援助和关系完全中断了。

对内来讲，全国统一之后，越南在南方大力推进社会主义改造，希望在短时间内把原有的市场经济改造成单一的公有经济。不仅挫伤了农民的积极性，一些有产阶级和规模大一点的业主卷款逃到国外去了，这样导致了农业减产、工业凋敝、经济下滑、商品奇缺、物价飞涨。到了80年代中期，越南经济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如今的西贡改名胡志明市，到处一派生机，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景象。

2008-04-21 10:14:50
中国网:
从那以后他们在恢复自己的经济上做出了一系列的努力。比如在86年他们有了一个革新开放，这个革新开放和我们的改革开放有什么本质的不同？

2008-04-21 10:15:28
李家忠:
面临这种情况，86年越南新的领导人上台，党的信任总书记叫阮文灵，富于改革思想。86年越南共产党六大正式提出了“革新”的口号，“革新”的指导思想和内容与中国的改革开放是一样的。最主要的内容就是废除过去的大锅饭式的计划经济，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过渡。

但是在提法上稍有差别。越南朋友认为。越南由于生产力发展低下，还没有进入社会主义。而是处在向社会主义过渡的时期，因此不能叫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而叫做“社会主义方向的市场经济”。提法虽然稍微有差别，但是内容应该是一样的。

根据这样一个指导思想，越南在对内对外政策上都有了大幅度的调整。对外，首先从柬埔寨撤军，89年宣布从柬埔寨撤军，到91年完全撤光。这样的话，国际上孤立越南的国家慢慢恢复了对越南援助。另外，91年跟中国实现关系正常化。到95年，跟当年的对手美国建立了外交关系，然后加入了东盟，后来又加入了APEC，到06年又加入了WTO。这样的话，越南慢慢被孤立、隔绝的局面打破了。我记忆中现在跟越南建交的国家已达到168个，而且它大力吸引外资，现在大概有60多个国家和地区到越南投资，国际处境大大改善。越南领导人曾经说，“越南不把任何国家看成敌人，要跟所有国家成为朋友。”

2008-04-21 10:15:51
李家忠:
对内政策就是改革，过去一味追求公有制，集体。现在提倡发展多种成分的商品经济，家庭经济、私有经济、合营经济、外资经济都鼓励发展，这样经济就搞活了，群众的积极性、劳动力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了。从02年开始，越南的GDP年均增长连续六年达到7%以上，去年达到8.5%。所以现在国际媒体评价，中国、印度、越南是亚洲甚至世界经济增长速度最快的国家。

2008-04-21 10:16:11
中国网:
越南很多时候把中国当作一个学习的榜样，越南人民也总说中国的今天就是他们的明天。那么他们是通过什么渠道了解中国的？

2008-04-21 10:16:28
李家忠:
越南人民了解中国的渠道是很多的。因为两国少说有两千年的文化交流的渊源，越南一位教授说中国和越南是同文、同种、同志。所谓同志就是意识形态相同，两国都是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国家。同文就是越南语言中有很多词汇都是汉语。越南的大多数居民是京族，也是黄种人。两国在感情上容易沟通。中国的四大名著早在一百年以前就已经翻译到越南了，像《三国演义》中的诸葛亮、《西游记》中的孙悟空，很多小孩都知道。所以中国对越南来讲并不陌生。

包括文化大革命的情况怎么样，越南朋友都知道。越南了解中国的渠道是很多的。越南报纸报道中国的情况比过去大大增加，我们现在有参考资料，越南也有。我们大使馆花钱也能订，叫《特别参考》，里面相当多的内容都是关于中国的消息。我们党代会的报告，第二天他们就可以拿到全文，组织力量翻译出来。

互联网消息也非常快。从93年开始，中国第一部电视连续剧《渴望》在越南热播到现在，几乎天天能看到富饶中国的电视剧。中方从来没有要出口这些的东西的意思，每次都是根据越南朋友的要求提供的。

2008-04-21 10:16:46
李家忠:
原来越南都是看苏联的电影。苏联解体以后，越南人对他们的没有兴趣了，而越南自己不可能生产这么多作品满足老百姓的需要。而中国的影视作品不仅内容健康而且艺术性、观赏性很强。越南有些老革命跟我说，“中国同志等于帮我们做了思想工作。”

越南在中国的大使馆有很强的队伍，从各个方面了解中国的情况，随时向国内报告，因此，了解中国的情况很方便。所以我的意思是，越南了解中国的渠道非常多。

2008-04-21 10:17:53
中国网:
能不能说，通过这么多的渠道他们了解到的中国还是比较客观的？

2008-04-21 10:18:20
李家忠:
应该是比较客观的。中国开始改革开放是78年，那时候两国关系还是相当的紧张。但是一些客观的社会科学家慢慢地感觉到中国的道路说不定对越南是合适的，所以开始研究邓小平的书。越南93年就出版了《邓小平文选》三卷和萧诗美的《邓小平谋略学》。邓毛毛写的《我的父亲邓小平》上下集越南都出了，我都有，他们也有。所以他们对邓小平还是很关注的。他们知道邓小平的作用，邓小平的理论，现在好多人都在研究。

两国顶尖级别的理论家从2000年开始已经开了三次研讨会。我们讲我们的改革理论，越南讲越南的改革理论，双方互相探讨。这样达到一个取长补短、互相借鉴、共同提高、共同发展的进步。很好的。

2008-04-21 10:18:38
中国网:
中国和越南两国国家是近邻，中国有很多企业家很早之前到越南投资，比如我们了解到的98年TCL到越南投资。但是他们当时遇到了很多困难和压力，这是不是中国企业要进入到越南市场要面对的共同问题？

2008-04-21 10:18:56
李家忠:
关系正常化之后，有一段时间，两国的经贸合作发展不是很理想，特别是投资方面，中国的投资在越南的增长还是很慢的。到2000年我回国的时候，在60几个国家和地区的投资中，按照投资金额排，第一是新加坡、第二是台湾，中国排第二十几位，很靠后的。为什么？据我观察有几个原因。

第一，越南企业瞧不起中国，瞧不起中国企业。特别是关系正常化之初，边境贸易上国内一些滞销的、低档的商品，大批倾销到越南，当时对方买了不少，这就败坏了中国商品的名声和信誉。这是一个原因。

第二，越南的政策法规、也不是很健全，办事效率也很低。我们有的企业到那儿去之后谈了半天没有下文。中国方面也有这样的问题，对方报以很大的热情接待你，给你详细介绍情况，放幻灯介绍什么的，而我们的考察团走了之后再没有下文。以后再去人家就不愿意介绍了。这对双方的积极性都有影响。这也是一个原因。

2008-04-21 10:19:18
李家忠:
第三，中国企业之间窝里斗，互相拆台，互相压价，为的是拿到一个项目。这一点我觉得跟日本的企业完全不同，日本企业在进入越南市场时，通常事先在价格上规定一个底线，任何人都要严格遵守。而中国企业在这方面做得很不好。我在95年到越南上任时就碰到这种情况，中国企业在水泥厂设备价格上互相竞争，比如一家说500块钱，另一家则说400，第三家又说350，越南企业没有经验，就买350的。结果还没投产就出现问题了。当时报纸上刊登了信许多批评文章。当时越南有一个副总理很积极地支持跟中国合作，是他下的决心要买中国的设备。后来这位副总理跟我讲，本来我是好意推动合作，结果弄成这样的质量，下一步我怎么帮助你。这都是造成当时中国企业进入越南市场的困难因素。

2008-04-21 10:19:36
中国网:
这是不是在您的任期当中所要解决的一个难题？

2008-04-21 10:19:49
李家忠:
是。我想扭转这个局面，也做了一些尝试和努力，取得了一定的成果。首先，我要选择中国有实力的大公司，把他们介绍给越南企业，同时介绍给越南政府的主管部门。

比如2000年，越南准备几年之后举办东亚运动会，准备兴建一座4万个座位的这体育场。当时上海外经公司有意想由他们来承建。我就带着上海外经公司的代表去见越南体育部部长。向他说明这家公司的实力和业绩。希望对方考虑到中越友好关系，在平等竞争的情况下，我上海外经公司一个机会。

后来经过一番努力，我退休以后到越南时，去看了建成的体育场，很壮观。

2008-04-21 10:20:49
李家忠:
再有，我对所有中国的企业一视同仁，一碗水端平，身为大使手脚要干净。比如他给大使送这个，送那个，我决不接受。我找他们开会，我说我站在中国的立场上，哪个公司能够符合要求，我就向越南推荐你们这个公司。这个是公开的、透明的，如果你们认为有什么问题，欢迎检举、揭发。我觉得这样把要求说清楚，这些公司想有作为，就必须按照大使讲的去做。

再一个做法，本来中国有很好的产品，但就不能进入越南市场，因为越南有观念，认为瞧不起中国的产品。我就想扭转这个局面，对方不知道我是谁，以为我是买彩电的，我说我不是，只是想了解为什么没有中国彩电？女老板坦率的说中国彩电质量不行。后来我给她一张名片，说明我是中国大使．我来推荐一家中国生产彩电的企业，把产品拿来试销，售后服务方面日本企业能做到什么样，我们一定也会做到。结果她同意了。后来大使馆商务处推荐TCL，我就把对方公司的总经理、党委书记、门市部经理和我们大使馆商务参赞都请来在一起吃饭，在饭厅里当场摆着TCL彩电和日本的索尼彩电，两个同时打开，一边吃饭一边看，看完之后问对方感觉如何？他们说TCL彩电的收视效果不比日本差。

2008-04-21 10:21:05
李家忠:
下来之后，我又单独和TCL的人说，我说你们的包装外壳不如日本的漂亮，还需要改进。对方的老板吃饭后调动了她的积极性，不久便在隔壁开辟了一个房间，第一个TCL的门市部就开张了。接着，1999年11月，外交部王毅部长助理在缅甸仰光召开我国驻东南亚十国大使片会，会上征求各位大使对经贸合作有什么意见，我说朱镕基总理即将访问越南，以往的做法是中国政府体提供一笔款，签协定，等代表团回国之后再来商量这个钱怎么用。结果越南需要买那个，我们则推荐别的，长时间谈不下来，钱摆在那里几年安排不了。我说我建议改变做法，由朱镕基总理访问时作为礼品送给越南彩电、摩托车？王毅当场说，不错，可以考虑。果然，朱镕基总理去的时候，赠送给越南1000台康佳彩电，1000辆轻骑摩托车。

2008-04-21 10:21:28
中国网:
也是向他们介绍中国产品的时候。

2008-04-21 10:21:44
李家忠:
朱镕基总理笑着说，这也是等于给中国产品做广告。那越南也很高兴。越南消费者用后感觉很好。我现在街上中国的摩托车满地跑，彩电更不用说了。所以通过这种办法，慢慢地让越南企业和消费者认识中国企业、中国产品。

前年，现任大使的胡乾文对我说，越南也慢慢了解中国市场和中国产品。我们花了很多外汇买了西方的产品，打开一看上面写着“made in china”，还是中国的。现在中国的企业进入越南的市场虽然有困难，但双方的市场都是慢慢走向规范的，双方经过一番磨合会更加相互信赖，前景我是很看好的。

2008-04-21 10:22:00
中国网:
越南总体的投资环境是怎样的？可能很多朋友不是特别了解。

2008-04-21 10:22:19
李家忠:
关于越南的投资环境优势，优势之一就是政治稳定。如果政治不稳定，老是政变，中国企业就很困难。，越南是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国家绝对不存在任何问题，政治稳定对中国企业开拓市场来讲，还是很重要的。要有这个信心。

2008-04-21 10:22:39
中国网:
我在看您书的时候，您最后一部分叫“难忘的一些事”，就是记忆自己将要离开越南时，去职之前的一段经历，让人觉得有一点点感伤，要告别那么多的朋友。以前采访大使时，有一位大使说，外交官这个职业就是不断结识新朋友，到一个新环境，然后不断的跟这些已经变成新朋友的老朋友告别的过程。您是不是深有体会？

2008-04-21 10:22:58
李家忠:
是。我在越南18年，印象很深，就像你在国内有一栋房子，住了18年，临搬家的时候也要再看一眼，总有这么一点感情。18年中我不知去还剑湖多少次，我都没法统计了，回国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总有这样一种感觉。

但是我最难忘的记忆还是经过四十多年的风风雨雨，中越关系经过了不平坦的道路。我是这么多年走过来，同样对方也有一批人跟我一样，也一直从事着对华关系的工作。有的时候一起合作，谈判时互相争论，有时甚至面红耳赤。这些老朋友和我一样，都十分珍惜由毛主席、周总理和胡志明主席共同培育的中越友谊，几十年来我们在中越友好的事业当中付出了自己的心血，看看今天，两国关系有了现在这样的成果，我们都是当事人，还是很怀念他们的。

我在退休之后到越南去了五次，每次去都能见到这些人，见到当年在中国当大使的老大使。他们在那边请我吃饭，回忆一些往事，我觉得还是很有味道的。你说伤感也不是，因为关系这么好了，毕竟这些记忆还是很难忘的。

2008-04-21 10:23:15
中国网:
我们刚才在谈话的过程中屡次提到了还剑湖这个词，可能很多朋友不了解那是怎样的一处景点？李大使为我们介绍一下。

2008-04-21 10:23:34
李家忠:
还剑湖是在河内市中心，湖并不大，围着这个湖步行一圈的话大概需要半个小时。但这是河内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方。那种繁华跟大上海、西贡不一样，还达不到那样的繁华。抗美战争期间美国轰炸的时候，整个还剑湖周围都修了防空洞，飞机一来，人都钻到防空洞里。

中国有春节，越南也有春节，每到除夕，河内市的人带着鞭炮都来到还剑湖边，我们大使馆也有人去，拿着鞭炮，等到12点钟声一敲同时燃放。顿时爆竹声震耳欲聋，站在那里根本听不见声音，全是鞭炮声。如果是心脏病的话，到那儿都受不了。那种节日气氛也是很让人难忘的。

2008-04-21 10:23:50
中国网:
承载美好记忆的地方。

2008-04-21 10:24:06
李家忠:
对。但是95年之后，越南禁止在春节期间放鞭炮，到了12点，国家领导人发表广播电视讲话。讲话之后，大家便穿着节日的盛装，拿着气球到还剑湖边。冬天北京很冷，而还剑湖边上还是春天的气息，在那儿散步还是挺好的。那是另外一种节日气氛，空气清新，没有鞭炮，没有烟熏火撩的味道，那是另外一种情趣，别具一格。

我们使馆的同事星期天没有事也到还剑湖边散步。

2008-04-21 10:24:22
中国网:
有的朋友去过越南旅游以后就说，越南有很多景色跟中国的景色很像。是吗？

2008-04-21 10:24:39
李家忠:
是的。越南推崇儒教，西方也是儒教。我刚才说代表团一个是参观胡志明故居，还有一个日程安排就是参观孔庙，后来叫文庙。里面供着孔子和孔子弟子。越南封建王朝的时候也有科举，历代中了进士的人，大知识分子都在石碑上刻有姓名，这些碑也都在孔庙里。

2008-04-21 10:25:06
中国网:
有点像状元碑。

2008-04-21 10:25:20
李家忠:
对，我对这个印象还是很深的。春节时有好多寺庙香火很盛，跟国内没有什么差别。庙里面很多的对联都是汉字，到现在可能个别的人还能写毛笔字。我年轻的时候，越南不少人都毛笔字写的很好，胡志明主席毛笔字就写的很好。

2008-04-21 10:25:36
中国网:
我在网上看到资料，越南妇女穿的国服叫“长袍”是吗？感觉跟中国的旗袍很相似。

2008-04-21 10:25:55
李家忠:
那个长袍很瘦，中腰，里面加了一条长裤，缎子的。男学生的校服是运动装，女学生则穿白颜色的越南长袍。放学时，15、16的女学生，穿着白颜色的长袍，骑着自行车，干干净净的，风一吹，旗袍就飘在后面，也是一道风景线。

2008-04-21 10:26:40
中国网:
如果让您用几个词总结越南人民的性格，您觉得哪几个词比较有代表性？

2008-04-21 10:26:59
李家忠:
按照越南的说法，妇女很忠厚、很能干，这两条很重要。因为抗美抗法战争期间男子都上前线了，家里的农活全是妇女干。越南妇女很能挑担，现在不打仗了，男同志形成了对女同胞的依赖。城市里也一样，家务活女同志干，男同志下班之后到咖啡馆喝咖啡、聊天，然后再回家吃饭。只有女同志干，没有怨言。

这是题外话，可能是一种现象。很多越南农村的女孩子没有办出入边境的手续，采取一种不合法的手段，到中国来，嫁给中国的小伙子。一直到2000年我退休时，广西外办的同志告诉我，越南姑娘嫁到中国来，到广东、广西、到湖南、湖北、山西的越南姑娘有10万，这是不合理的，不合法的，也是不应该的。为这个问题，公安部派团到那边跟越南政府商量怎么解决。越南政府表示说这样做是不对的。但要求把她们要遣返回去，则有困难，她们已经结婚了，生了孩子。一般嫁到城市的很少，都是嫁到农村，

也曾经采取强制性的办法去遣返，但遣返以后，过几天又跑回来了。2000年的时候是10万，现在有多少我就不知道了。

2008-04-21 10:27:13
中国网:
这是给我们讲了一个花絮。

2008-04-21 10:27:31
李家忠:
花絮。

2008-04-21 10:27:48
中国网:
李大使我知道您的这本著作是04年退休之后，您用了三四个月时间写出来的。您从回国以后，在退休的这段时间，还有现在在忙些什么？

2008-04-21 10:28:12
李家忠:
我参加了外交官笔会，笔会有五六个副会长，我也是其中的一个。现在有时候给报刊、杂志写点文章，写了七、八十篇了。外交部自己也有刊物，内部的，已经写了二十多篇。我还翻译了一本书，关于胡志明的，叫《越南国父胡志明》，这是03年出版的。现在跟上海辞书出版社定下来，写一本关于印度支那的。因为我在老挝也当过大使，他们希望把印度支那的内容放在一起，慢慢做吧。

2008-04-21 10:28:31
中国网:
我们期待着早日看到李大使的著作。跟李大使聊天的一个小时过程非常愉快，再次印证我对外交官的印象，每位外交官都是那么的可敬，为两国的发展和交流作出了那么多的贡献。今天非常感谢李大使到中国访谈来做客，祝李大使生活顺利、工作顺利。谢谢您！

2008-04-21 10:28:44
李家忠:
谢谢你为我提供这么一个机会。

2008-04-21 10:29:04
中国网:
谢谢您。谢谢大家的收看，我们下期再会。

2008-04-21 10:29: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