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读书吧474期，今天观点君跟你分享梁子老师的新书《你是尘埃也是光》分享会上的内容。梁子说，人一定要有力量、有行动才能有说服力，才能有自信。
| 梁子：你是尘埃，也是光
阿富汗，哪都锁得那么严
到阿富汗，最看重的是国际背景，才能进入一定的场合。这样的状况以后，我一看完了，哪都进不去，哪都封锁，街上都这么严，包得严严实实。整个的单位全都是严严实实的，你根本别想进去。
各种楼房，基本上都是这样的，没有酒店、饭馆，那时候的阿富汗还没有修复好呢，就是这样的。这些女人，说实在的，一靠近外来的人基本上就是哆哆嗦嗦的，比如你要靠近哪个女人，我是个女人也不行，如果靠近他们家的女人，男人马上在前面阻挡一下，意思就是你干吗？有什么图谋不轨。我也一样一个女人，我能对人家一个女人图谋不轨的，但是不行，非常的排斥。
街上的这样的人间图，即便是女人穿着波尔，都是非常惊恐的眼神。买张机票一万多，对我来说也是巨款，为了飞那里，我在巴基斯坦待了三天，当时飞喀布尔飞机一个礼拜两次，我就觉得非常亏，这是街上碰到的同行，照相的，我就溜达，没有什么事干，我就这儿走走那儿走走，我自己在这里照了张相，花了点钱。后来我就发现这样不行，这些人都匆匆忙忙的，都没有闲人。在03年的时候基本上都穿着波尔卡，看不到面容。即便是这样，抱个孩子都是步履匆匆，很少都人溜达。别看战争刚结束，很多人在难民营没有回来，街上相对比较空，更看不到女人如何生活。
再有战争，她们也得生活
我就想，不行，再有战争，她们得生活，她们一天24小时，早上干什么，中午干什么，晚上干什么。生活得陪伴她们，吃什么、喝什么？如果我加入不了战争的行列，是否可以了解一下她们怎么生存？本身我自己就想知道，我相信我拍出来照片或者纪录片，其他人也想知道在这种战争情况下她们是怎么生存的。后来我就在想，怎么办呢？我就拍一些女人，毕竟我是个女摄影师。如果我到这个地方去，我连女的都拍不到，其他人很难拍到了。
我就问她们，都有什么样的情况？女人一般比较封闭。她们就讲女子监狱、女子理发店、女子学校，学校刚刚恢复，人多人不愿意上学。女子寡妇面包店等等，我心想，好吧，我从这里入手。于是我去了女子监狱，去之前我就想也不会有人让我一个“三无”人员到女子监狱里面去，我就找了新华这驻当地的记者站的人，我不认识他们，直接跟他们讲了情况，都是中国人，他们就帮忙给我办了个手续就进去了。
去之前我就想可能会遇到一些女杀手，监狱里应该都是比较，黑寡妇啦，还有一些什么，虽然没有什么强奸卖淫之类的，但是还有别的人，兴许还有别的犯罪。想的特别多，到了那里以后，一进监狱，一看，跟人家没有什么两样，而且人家监狱非常的破败，就这么一个小院子，有三间屋子，不带上锁的，进去以后妇女孩子就跟幼儿园似的。特别失望。结果当时一问，才知道，在塔利班政权瓦解之后，这些女人所犯的罪不是什么大罪，以前都是要被乱石砸死的，这些人基本上都是为了爱情，这些女人在家里受到丈夫虐待、性虐待、人格虐待、婆婆虐待等等等等。
这个监狱里面当时有18个女犯，百分之百都是这样的情况。受到丈夫的虐待之后，在家打的一塌糊涂，有的耳朵割掉了，腿打断了，就跑出去了，带着孩子出去以后，溜达了一个月两个月，遇到了路边一个男的或者曾经认识的男的对她们很好的，把她们收养起来，给点吃的喝的，慢慢产生了感情，就跟这个人住在一起了。就这么简单的一个事，但是打过她的丈夫，过了一、两年或者好几个月、半年想了想不对头啊，我老婆去哪了？一找发现在某某人那里，起诉她，重婚，就得上法庭，就进监狱了。
丈夫一句话，你就得滚蛋
因为在阿富汗特别是在当时十年前，女人是没有什么地位的。男人说丈夫说一句话把你休了，就休了，你就得滚蛋。因为是没有什么文化，是底层的人，也没有什么技能，怎么办？就得出去别人帮忙，没有别人帮忙就死在外面了。一旦有别的男性帮忙，一旦丈夫看到了发现这个问题的话，这些人就属于重婚罪。当时监狱是这样的情况，我到了监狱以后才知道闹了半天是这样的状况，跟我想象的完全不符。我还以为都卖淫、杀人、抢劫。这个监狱大概的情况是这样的。
之后又去了，之后听说联合国给阿富汗的妇女，因为阿富汗大概有100多万的寡妇，就是它打了20多年的仗，男人在前面打仗很多人牺牲了，留下了一大家子的事。男人的父母、老婆的父母还有一大堆的孩子，所以都得靠这个寡妇一个人来抚养。
家里面孩子基本上都是4、5个，最少也得3、4个，5、6个，7、8个，再去养四个老人，一个寡妇基本上无法生存，主要是没有什么技能。当时在03年的时候，联合国的粮食所在喀布尔建了24家寡妇烤馕店，烤馕是阿富汗人的主食，这些都是男人干的活，培养这些妇女，让她们来教他们技能，怎么烤馕。我去了这样的地方，即便这种烤馕店男人都是不能进的。刚才我说的女子监狱男人也是不能进的。
理发店特别隐蔽
还有像女子理发店，当时跟我说，女子理发店男人不能进我都不相信，理个发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是的，区别的非常严重。我说怎么办？我也不认识当地的女人，我就开始一家一家在街上敲门，我找了个向导带着我。
理发店特别隐蔽，外面看着拉着窗帘，特别隐蔽，人家也不是色情什么的，就是这种模式，就这样。也没有挂牌子，我自己走是找不到的，当地的向导就说这个地方是理发店，我就敲门，能不能照相？不行。大概问了7、8家，后来找到了这家。一进去大概有12、13平米的样子，一间屋子，里面有化妆的或者什么之类的。
当时因为语言不通，所以拍了她们一些照片，只是觉得她们化完妆之后很美，这是我第一次看阿富汗女人浓妆艳抹以后非常美丽、非常漂亮。但是一旦出了门，又开始把波尔卡一穿，蒙得特别严。你在街上完全看不出来这个女人和那个女人有什么区别，那个女人跟这个女人有什么区别。
当时我采访一个女将军的时候，她就讲什么感觉，她说你自己买一个试一下。我说好吧，我自己试一下。
这里面要从这个眼中往出看，我这样不行，属于大逆不道，必须得全部围住。走路的时候，没有一点技术根本看不清，女的见女的，要掀开以后还得这样，不能敞开，敞开非常大逆不道，必须得捂上，腿是不能露的。谁要不要试一下，看看女人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头也不用包。这是化纤的，花了人民币60到80块钱。孩子在外面，如果风沙大，放在里面。女孩子到12、13岁就不行了，就得开始捂上了。这个料子也有真丝的，特别贵，买不起。这个服装在阿富汗有上百年的历史了，一方面确实女人不能这么张扬，再一方面防沙。以前我认为塔利班缺德，女的都弄成这样的，这个服装有上百年历史了，一方面是防沙，另外是防阳光，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女人抛头露面。你要是化得浓眉艳抹的，根本不让看。跟咱们国家正好相反。
我到阿富汗的女子理发店里面，各种各样的美女，她们的结构也特别漂亮、皮肤也特别白，在家里浓眉艳抹的，在外面都不可以看。03年基本上是这样的情况，当时是经历了许多的挫折和一些不大容易拍出来的照片。
一个间谍窝子
到了09年的时候我在想，03年之后我一直跑非洲，在非洲跑的比较火热的情况下，一心都在非洲上。09年我突然就在想，阿富汗那些人怎么样了？是不是应该回去看看他们，于是09年，我当时没有注意。没想到8月份正好就是09年大选，我进去的时候正好是大选前，非常混乱，混乱到什么程度？
据当地媒体统计，有一天78处发生了爆炸。我到那里以后，我住在路边的一个小店，下了飞机情况就好多了，因为离03年过去6年了。我去了店里，找我曾经拍过的人，包括一些寡妇，还有一些理发店的人，我到了第三天还是第四天，等我回来的时候，往回返的时候，前面就发生了自杀式爆炸，我当时没觉得跟自己有什么直接关系，走近了一看，就是我住的小店的旁边发生的爆炸，我住的小店的玻璃都碎了。我一看不行，拿着东西赶紧住进另外一个地方。这个地方是间谍窝子，里面的人特别的复杂，我住了半个月没有碰到第二个女客。后来我结账的时候老板就讲，给我免税了，他说我们这里一直没有女客。再后来我再去的时候，也住了那个地方，那个地方其实是一个间谍窝子。
有行动，才能有说服力
我找到了叫瑞拉的寡妇，当时她03年经过联合国的培训学会了做烤馕，她们这样的人是不是还得靠着联合国的资助，有没有自立？结果我发现她学了烤馕的技能之后，开始在村子里面给邻居开始做烤馕。邻居就拿着和好的面每天早上给她，比如有7、8家，5、6家，这样从早上5、6点钟开始烤，到5、6点钟就差不多了。邻居外面卖7块钱烤馕，她只是收烤的工作费，这样就是收3.5，这样靠这个谋生养活3个孩子。丈夫去世那么多年，还要管婆婆公公，还要管自己的爸爸妈妈。我就那天陪着她做烤馕，蹭了一顿饭，吃了非常新鲜的烤馕。
虽说我在瑞拉家拍照没有问题，当时是8月份，天气很热，结果出去的时候，都09年了，她还是穿着这个波尔卡走在了人群中。在这之前我问她，你到现在了，完全不用穿波尔卡了。她说我已经习惯了，我的脸好象不能曝露在街上或者人群中，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完全是一种习惯了。我去年9月份去的时候，还有一部分人，老一点的人还是穿着这种波尔卡，好多都是习惯了。好比说有些人穿短裤，从来没有穿过短裤，突然穿短裤觉得见不得人似的，完全是一种习惯了。
这个是她09年的时候的三个孩子，09年的瑞拉非常强悍，50多岁的人，话不多，因为我没有语言交流。我带了一个向导也是翻译，所以她把我的话翻译给她，再翻译来翻译去能了解一些背景情况，没有办法直接说太多。但是我从她身上能感觉到一种妇女的力量，我个人认为，女人一定要干活，一定是不能懒散的。
因为人只有在行动中，一定要有行动，不是说指指点点的，我个人认为弄一些小资的东西，最后形成了多愁善感，成为了无病呻吟。一定要有力量、有行动才能有说服力，才能有自信，我个人是这样的感觉。我觉得从她身上能看到很多阿富汗妇女很坚韧、自信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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