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罗门:干瘪思考vs.激情生活

发布时间: 2015-05-06 来源: 中国网 责任编辑: 杨公振

所罗门:干瘪思考vs.激情生活

干瘪的思考vs.激情的生活

文/罗伯特·C.所罗门

丰盈与干瘪的哲学在国内旅行时,我常常遇见各种各样的人—成功的商人、艺术家以及其他一些人,当然也有学者—他们往往直截了当地用些熟悉的话与我说笑。开头是“我曾经上过一门哲学课,但是……”我知道接下来会说些什么。开头的几个音节就令我厌烦。有时会是某种无辜的恼人话语,如“可我什么也记不起来了”。更常出现的则是“但我讨厌它”,接着则是对老师毫无奉承的典型描述:一个既冷淡又自负、显然有点小聪明且有意炫耀的人。通常我会问,这个烂人是谁?结果这位仁兄常常是同行里颇为知名的人物。他(几乎总是他)有着不俗的出版记录,他毕生的工作就是(在成百上千个学生中)激发一两个学生从事哲学,以此继续祸害下一代。那种认为哲学的命运单悬于我们激发哲学之乐的集体能力这条线上的想法,常常会遭来轻视。单单这种说法就会被人们激烈地指责为把哲学当成“娱乐”,进而重申专业能力和“学科的完整性”。

什么是哲学的快乐?我过去也常说,它就是那种因看清楚所有观念如何关联而来的兴奋。可如今我会说,它是看见其他人以各自的方式看清楚所有观念如何关联而眼睛发亮时,我感到的那种兴奋。

“哲学的快乐”。任何一个曾花时间进行哲学探究的人都不会对这个表述感到奇怪。我的哲学家朋友是我所知的最投入——且不说着迷或上瘾——的人。一些人在与“大问题”的搏斗中感到快乐(或许还伴随着一些苦恼)。另一些人在厘清难以忍受的晦涩文本中感到快乐。如今,更多的人则是在用逻辑和独特的哲学语言处理愈益精细、令人困惑的“难题”中感到快乐。我认识许多画家、音乐家、政治家、学者、商人和捞钱能手——他们都是些很投入的人,但都没有我的哲学家朋友们那么投入。而且这种情形并不只是出现在这一行里的佼佼者身上。事实上,他们更小心谨慎,也更少热情,远不如我在小型学院甚至高中遇见的数百位优秀又充满热情的老师。对于后者而言,哲学的快乐就是哲学的快乐,而不只是学有所成的专家的快乐。

我们周围最活泼和充满生机的人(当然不是那些以此谋生的人)懂得哲学的快乐。甚至那些生活空虚、悲惨的人,有时也在哲学中找到一种涌动着活力的生活(而且不只是“慰藉”)。雄心勃勃的哲学大部头——绝大多数未出版也无人阅读——有在监狱和低廉的租屋中写就的,也有在失意职员和落魄律师形单影只的房间里和杂乱的办公桌上写成的。那样的地方也不乏思辨和热情。诸如“心灵生活”和“观念世界”这些平淡的表达是无法抓住哲学的活力、兴奋和快乐的。它不是烹饪的快乐,当然也不是性爱的快乐,但它无疑仍是快乐。

激情的生活人们有时会说,一般所谓的情感,尤其是爱,都是非理性的,因此不可能是德性,因为它们反复无常。它们完全来去无影,不可把捉。它们只是偶然,没有理性的必然性和理性的持续性。不过同样的,想一想“不可索解”这样的指责吧。众所周知,要让一个恋爱中的人清除这种情感有多么困难,哪怕如今它已成了难以承受的痛苦之源。更确切地说,爱会自我加强,随时间而扩张,并通过爱找到越来越多的理由去爱。

我要表明,这并不是反对情感的一个论证,而是针对其德性的一个方面。我们批评的,是那种转瞬即逝的幻象,而非不可动摇的热爱。我们称之为非理性的,是突发的愤怒,而非根深蒂固和毋庸置辩的仇恨(这倒不是说突发的愤怒总是不正当或不合适的,也不是说长期的愤怒不会偶尔有些非理性甚至疯狂)。确实,情感是固执且难以驾驭的,但也正因为此——与根本上不那么可靠、依原则产生的行动不同——它们才在伦理学中不可或缺。一个出于激情而斗争的人,或许比为了一个抽象原则而斗争的人更为可靠。难以驾驭是情感的德性,恰如合理化是理性的弊病一样。实际上,我们甚至可以说,情感的真理(部分)正在于它们的难以驾驭性,它们对变化的抵触。

人们也说,爱和其他情感会混淆或扭曲我们的经验,因此不是德性的。但让我们想一想:一个其貌不扬的恋人殷切地看着他那个同样平常的所爱说,“你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我们会如何理解这句话?自我欺骗?疯狂?但绝不是盲目,因为问题不在于他瞎了眼。实际上,他甚至有理由说比我们看到的更多,或更深刻。面对这种无礼的质问,我们这位陶醉其中的恋人或许会愤恨地做出让步,或许会做出一种现象学的退让说:“好吧,在我看来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但我们知道,哲学会如何对待这种限定—认识论上理所当然的轻蔑。难道我们把这种特有的看法当作爱的德性而非恶习,不是更好吗?(很显然,这一论点不能被毫无批判地普遍施于其他情感。)

客观地说,爱可能与哲学伦理学要强调的一切都背道而驰——客观性、非个人性、公正性、普遍性以及对证据与论证的尊重,等等。然而,在我看来,这种“非理性”构成了我们最重要的一些道德特征。我们彼此关心,无论是否有什么证据或论证表明我们应该如此。我们发觉彼此的美、魅力和吸引力时,似乎也没有共同的参照标准。如果一个恋人“总是见异思迁”,或者受朋友的意见左右,那我们就会看轻他或她,而不是看重他或她。许多人甚至认为,继续去爱一个显然完全不值得去爱的人虽然是愚蠢的,但仍是值得称赞的。(大众舆论似乎证实了这种毫无道理的爱,比如,有些女人爱上并嫁给了入狱的罪犯或等待行刑的杀人犯,如近来的一部电影《死囚漫步》中的情形那样。)爱(或爱着)本身就是德性,而且是一种重要的德性,与之相比,合理性反倒显得苍白无力。

书料

一起读书吧567期,今天观点君跟你分享美国作家所罗门的《哲学的快乐》,本文由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理想国授权发布。

人们通常认为,哲学是一门枯燥又无聊的学问,只有那些有闲阶级才有时间思考,但《大问题》的作者罗伯特•所罗门却要说,哲学绝不是一小群专业人士的专业特权。哲学需要严格的清晰,但它不仅是现代的方法、专业者的游戏,更是一种生活方式,是需要传达给每一个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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