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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止庵和史航，两位写书人、读书人、爱书人，于南国书香畅谈，一部没有光荣与梦想的《光荣与梦想》。 止庵先生是著名作家、文化学者，著有《惜别》、《周作人传》、《神奇的现实》、《樗下读庄》、《老子演义》等二十余部作品，并编订《周作人译文全集》、《周作人自编集》、《张爱玲全集》等。 史航先生是编剧、策划、网络红人，作品有《铁齿铜牙纪晓岚》（第一部、第三部）、《雷雨》、《明镜高悬》、《大漠豪情》、《天命因缘》、《射雕英雄传》、《新敌后武工队》、舞台剧《我爱XXX》等。 史航：读经典就是划火柴
 封面是“光荣与梦想”，封底是“幻灭与徒劳”；这里充满宿命，也充满希望。 《光荣与梦想》这个书名来自桂冠诗人华兹华斯的诗，诗里就说“那光荣与梦想，如今到哪儿去了”。这个确实我们也很好奇，也可能越认真的读这本书，越发现这光荣和梦想都是打了双引号的。我个人在这里面读到的好多都是幻灭和消沉，但是幻灭和消沉也是特别真实的，其实我们读的是一本给我们带来真实的书，这个比我们直接沐浴的光荣、沐浴的梦想可能更重要。 这本书我们看到封面是《光荣与梦想》，但是它的封底印的可能是“幻灭与徒劳”，它记载了美国历史上无论是伟大的人物，还是升斗草民，他们的很多徒劳，但阅读别人的徒劳对我们来说，阅读本身不是徒劳，它的意义在于让我们经历了很多幻灭之后。 读这个书首先本能的觉得，原来不光是我们曾经踩空，每个国家的人在每个时代都曾经踩空，都曾经崴了脚脖子，都曾经看着领导人指着星空然后自己掉进粪坑，大家都会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不是就咱们是倒霉蛋儿。 而且这个徒劳中它还有另一层意义，它让我们在幻灭中间不是彻底否定了自己经历的一切和自己居住的国家，因为所有的幻灭中间就像是一场大火，你在现场总还找到能用的衣服，或者说还算完整的钱币，或者说找到还能辨认的照片。所以每一段历史之后你打扫现场，你回顾这段历史，你不至于完全陷入绝望。 80年代我们有首歌叫做《二十年后再相会》：“欢歌笑语伴着彩云飞，待到二十年我们再相会，欢歌笑语伴着彩云飞”，那时候的人们对于20年后充满期待。但是20年之后就像二十年后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 古人说镜中应诧头颅好，一照镜子一摸脖子，这上面怎么还有脑袋，这头颅怎么还这么完好。就我们历经最和平的历史，其实也还会有这些惊诧，这本书里有很多这样的虚惊和真正的内心的惊吓，很有意思。 很多时候，美国对我们来说不仅是隔岸观火，而且还是看热闹的就怕火小，就希望火大，我们往往觉得那么要烧出个新世界才行。直到我上大学开始看这本书，看到很多细节不一样。我第一次参与编一个话剧，是导演孟京辉的《我爱XXX》，当时跟这本书关系非常大，因为那里就是看着别人的历史，我们也要把我们的历史说一遍。 我们从世纪初的浪漫气氛，8个演员，那时候的郭涛、徐静蕾还是大学生，他们演的时候我爱一次大战没有发生、我爱二次大战没有发生、我爱广岛的狂欢、集中营的狂欢、奥斯维辛的狂欢没有发生、我爱列宁被刺、托勒自己流亡没有发生，我们把所有我们不喜欢的事，我爱它没有发生。 当然你可以说我们是掩耳盗铃，我们年轻人的掩耳盗铃，其实这是我们对历史的态度，有很多东西我们要退货，我们要拒绝。因为那时候是90年代初做的这个话剧，还不时兴穿越小说呢。我们不知道穿越是改变，我们只知道原地跺脚，不高兴，所以那个里面其实这里面受的《光荣与梦想》的因素影响很深。 如果讲那个年代，披头士、摇滚、嬉皮士，他们作啊，作啊，突然有一次美国的大停电，一个州接着一个州的大停电，很多家庭忽然没有电了，发现蜡烛的重要了，每个人开始在家里讲故事。然后还有一句话，直接被我们引入台词，“九个月后所有的医院报告，婴儿出生率猛增”。 这段停电时间大家还都是利用好了这段时间。这个特别好玩。对我来说这里面是不是“光荣与梦想”，我不知道，但这个地方我来过，我在这里避过雨，我在这里认识过别人，这本书对我来说是个见证，是个公共见证，哪怕美国大使馆现在空了，我在这避雨，它变成我避雨的一个房子，所以我觉得这本书对我来说，是非常的新鲜，也特别想知道更年轻的人是什么感受来看这个东西。 我老在想，如果不是中国青年，是一个美国青年，看了这几本书他会想穿越到哪个时候，他想给别人哪段历史，咱们有咱们的九一八，他们有他们的珍珠港，他们也想去喊富兰克林·罗斯福说，日本人要来了，富兰克林·罗斯福说，我知道，闭嘴，不可能，就是其实这个这四本书它也是一个《盗梦空间》一样的东西，我们其实一下子根本讲不完这个历史，1%都讲不完，但我们希望每一个地方都像是我们在一个建筑物路过的时候，哪怕用指甲在墙上划出一个印来，就是我们又想起一点什么，就像巴黎圣母院想出两个字“宿命”，我们这里充满了宿命，也充满了希望，这个是特别有意思的。 经典就是“读一次就像一个火柴头，这本书就是火柴盒的鳞片，划一次就能划出火，你心里就不一样的感觉”。 止庵：这是个不一定按你意识发展的力量
 为什么要跟我的朋友推荐这本书呢？它跟我们的关系其实就在于，我们用什么眼光来看我们的历史，来看我们的现实，怎么就既不光荣了也不梦想了，而光荣与梦想恰恰就在我们手边把握住了，我觉得这本书就有这么大的意义，所以它可以借鉴，可以让我们长见识，对我们的历史和现实予以深思。 这本书非常的好读，严格来说它不是一个历史，它是一个时代画卷，它告诉我们这四十年里面，从上到下，各种各样的人是如何具体的呈现的，他们的生活轨迹是什么样的。第一它很好看，第二它里面的背后藏的东西是很深的很有意义。 1972年尼克松访华，我当时13岁，记忆深刻。那时候确实所有人都关心这件事，街上的老太太都在议论，对中国又何其重要，我记得上学下课回来，有两个老太太在那争论，说你知道么尼克松姓李，他叫“李查德·尼克松”，然后我就觉得特别奇怪，两个根本字都不认识的人在这讨论尼克松姓什么，为什么？ 因为他确实重要，尼克松访问北京的时候，北京正处在文革时期，所有的商店名、路名全都改了，那会儿饭馆都叫人民食堂、革命饭馆，因为尼克松来华，突然在非常短的时间内整个北京城的地址、地名、饭馆名都一律恢复成本来的名字，因为尼克松一来有好多记者也来，可见大家对这件事有多么的重视。包括很多的小道消息，跟着尼克松来的记者到什么菜市场买什么菜，然后问什么问题，大家都在传，那时候中国何其的期待跟美国之间有一个好的关系，但是你在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来。到了卡特总统跟中国建交，突然有一天传达说有重要新闻，宣布中美建交，因为美国这个标志我们好像国家本身有一种变化一样，就在这个背景下，我们读到的这本书。 其实曼彻斯特写这本书的时候，他也是跟这个时代很近的。我们隔着一个时代来看一段历史，有一个特别有意思的地方，有一些当年很重要的人，我们现在根本觉得不重要，当年不重要的对象现在很重要。 假如背后有一只手的话，有时候下手下得特别狠有时候特别笨。比方说水门事件，实际上尼克松根本就没必要弄水门事件，他在后来大选的时候，49个州获胜，那尼克松为什么做这件事，因为尼克松的前辈在尼克松不行的时候有一个窃听计划，后来这个计划不能控制了，这帮窃听人想窃听谁就去水门，刚一去什么也没听到，一去就让人给抓到了，水门事件实际上根本什么事也没干，就发生了，最后越滚越大。 尼克松确实是美国二战以后一个有能力的人，但就败在这件事上，历史就是这么来处理的。你再看前面，当年罗斯福四次竞选，四次连任，所向皆靡，但是他在第一次连任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对手，他当时的声势远远的压过了罗斯福，但历史很容易的就把他解决掉了，莫名其妙的来一个刺客直接一枪把他打死，这人去掉了罗斯福的对手没有了，这人就进入历史了，就默默无闻了，罗斯福继续他的总统之路。 这是我们每个人在《光荣与梦想》背后有一个特别大的力量，这个力量不一定完全按照你的意愿来实施，但是确实历史是那么一个不可向前，不可遏制的车轮式的东西，我觉得这本书给我这个非常真切的感觉，就是说一个人在历史面前，它的作用和它的局限，这里面都能体现出来。 摘编自8月16日广州羊城书展《光荣与梦想》分享会
《光荣与梦想》作为经典传世图书，客观、精彩地记叙了美国从1932年罗斯福总统上台前后，到1972年尼克松总统任期内水门事件的四十年间美国政治、经济、文化，以及社会生活的全景式画卷，体现出历史发展的波澜起伏。 此外，本书也着重体现了报纸、广播作为当时主要大众传播手段，对美国政治、生活所起的作用，所造成的影响。自出版以来，不仅仅在美国，对于中国读者，尤其是在知识分子、记者有深远的影响、崇高的地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