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市第二人民医院的护士带着郑寿云寻妻

医生和护士演“配角”

这幕反复上演的“寻亲记”中,郑寿云是主角,配角则有可能是医院的任何一位护士或医生。现在即便路鹤娟不在的时候,别的医生和护士也会带着郑寿云找。

路鹤娟最初见到郑寿云时,是“真的很认真地帮这位老人找过老伴儿的”。

她第一次在血液肿瘤科查到了万达华的名字,但是记录中显示,万达华于今年4月17日已经出院了,她解释给郑寿云听,但郑寿云不接受这个解释。路鹤娟最初觉得郑寿云是有点“老糊涂”了,当时她既不知道万达华已经不在世了,也不知道郑寿云患有阿尔茨海默症。

直到有一天,路鹤娟陪郑寿云在医院里寻妻时,恰巧碰见郑寿云的弟弟,弟弟当面对郑寿云说,“你老伴儿在5月份已经去世了!别再来医院找了!”路鹤娟记得,老人听到这个消息后,只是怔了一下,然后重复着“怎么可能呢?这不可能!”

那天郑寿云独自一人离开了医院。但是第二天,他又出现在了高压氧科门口,重复着那句话:“您好,请问我老伴儿万达华在哪儿?”

由于高压氧科室护士办公室在4号楼的门口,是郑寿云的“必经之路”,高压氧科的护士们便有了一个“不成文的约定”:无论谁值班,都要陪老人演完这场“寻妻记”。她们没想到,这出戏至今已经反复上映了5个月。

“我在医院的群里转发了老人的事,后来才知道他不只来过我们一个科室。”高压氧科护士长童春香告诉北京青年报记者,郑寿云也去过医院的其他科室,但最后总是会到4号楼,他似乎还记得老伴在4号楼住过院。

童春香叮嘱其他科室的同事:“如果看见了这个老人,可以告诉他老伴儿转院了,也可以陪他在医院转转,但不要告诉他老伴儿去世了。”

“唯独不记得老伴儿已去世了”

“以前很多事,我们都忘了,他还记得,但好像唯独记不起老太太已经去世了。”郑寿云的女儿告诉北青报记者,郑寿云2015年开始就出现轻微健忘,当时的表现是“总是忘记眼前的事”,但从老伴去世开始,他的健忘状况日渐严重。

伴随着这个过程,郑寿云开始寻妻。最初是在家属院里,他碰见万达华以前的同事,总是跑上去拽着人家问:“你看见大华了吗?”不久后,他就开始去医院找。郑寿云的女儿说,有一次儿女们跟他讲了老太太已经不在了的实情,“他把筷子一撂,埋着头哭了起来”。

郑寿云的四个儿女,每天上午、中午和晚上轮流给他做饭,儿女们都希望他能下午在家里睡会儿觉,结果他几乎每天都要跑到医院去。儿女们刚开始去医院接过郑寿云,但时间长了就“只好由他去了”。

郑寿云比万达华大7岁,两人结婚的时候,郑寿云在汽车运输公司开货车,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万达华在手帕厂工作,四个孩子主要是万达华带大的。

当郑寿云出现健忘时,万达华“已经是一身病”了。儿女们记得万达华无论多难受都没有跟郑寿云抱怨过。她每天打理郑寿云的生活,一日三次地提醒他吃药。总是把郑寿云的衬衣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也叠得整齐,“她说不希望她走后,留下一个邋遢的老头子在这个世界上。”

医院决定“曲终人不散”

“有时候,相思也是一种病。”合肥市第二人民医院神经内科主任医师朱求庚告诉北青报记者,郑寿云的“相思病”源于阿尔茨海默症。据朱求庚介绍,阿尔茨海默症的临床表现分为三类:定向障碍、记忆障碍、认知障碍。其中,记忆障碍最常见的表现就是“选择性记忆”。郑寿云“不能记起老伴儿去世”这件事,既有“近事遗忘”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他心里接受不了这个事实,选择性忘记了。

但这场“相思曲”总该有曲终的那一天。

“曲终,我们人不散。”医院相关部门负责人告诉北青报记者,无论老人以后来不来医院“寻妻”,都要对老人进行跟踪治疗。医院已经初步决定,接下来,和郑寿云的子女们进一步沟通,找个机会,带专家上门看看。

“如果医院让我当老人的主治大夫,我们会对他进行全面检查,也需要请他的家人配合治疗。”朱求庚说,目前关于阿尔茨海默症的药物治疗效果有限,这种“老年病”虽不能完全治愈,但通过医院和家人的心理疏导和日常护理,可以延缓病人的病情发展。

10月11日,天上下着雨,郑寿云又要出门寻妻了。他穿上了那件“大华说显年轻的白衬衫”,感觉有些凉,又套了一件毛衫。万达华曾对郑寿云说“衬衫的白领子要掏出来才好看”,他掏出左边的领子,另一边的领子还窝在毛衫里,然后披上西服外套,拿起伞,出了门。

路鹤娟像往常一样接待了郑寿云,看着只露出一边的领子,她突然想到,郑寿云曾跟她说过,以前都是老伴儿帮他整理衣领的。

文/见习记者 刘婧

供图/合肥市第二人民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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