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多英国国民无所谓成为“英国人”

鞠维伟 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博士后

9月18日，苏格兰将进行是否独立的全民公投，一旦公投通过苏格兰将不再是英国的组成部分，而成为彻底独立的一个国家。到时候，英国将会将失去三分之一的国土面积、以及约占8.34%的531万人口，苏格兰将带走一部分黄金储备，北海85%的已探明油气资源将位于苏格兰的水域。总之，苏格兰的独立将严重削弱英国的整体实力，有人甚至认为失去苏格兰的英国将沦为欧洲二、三流国家。自1707年以来，苏格兰已经正式并入英国三百多年，为何要闹独立？这其中有着深刻的民族、历史、宗教、文化、经济等因素。

目前英国（全称：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由英格兰、苏格兰、威尔士、北爱尔兰四部分组成，而苏格兰人与英格兰人有起源于不同的种族。苏格兰人是凯尔特人的后裔，他们是英伦三岛的“土著”；而英格兰人则是日耳曼人的一支，即所谓的“盎格鲁-撒克逊人”，他们是“外来入侵者”，并且把凯尔特人赶到了现在的苏格兰地区，而这一地区的土地和气候较差。由于英格兰一直比苏格兰强大，历史上存在着英格兰压迫苏格兰的现象。美国著名电影《勇敢的心》就是反映苏格兰人在民族起义领袖威廉·华莱士的领导下反抗英格兰的残酷统治。13世纪末期之后近三百年间，苏格兰曾经与法国结盟共同对付英格兰。虽然历史上两国关系并不融洽，但是两国王室有着通婚关系。1603年英格兰著名的伊丽莎白一世女王去世，她没有子嗣，因此王位传给了她的表侄孙，苏格兰国王詹姆斯·斯图亚特，詹姆斯成为英格兰和苏格兰的共同国王，史称詹姆斯一世。两国的合并后，凡事以英格兰利益为先，苏格兰在本质上已经沦为英格兰的附属品，不仅要服从英格兰的政治利益和经济利益，还面临着被苏格兰同化的危险。

1688年英国资产阶级和新贵族发动了推翻詹姆斯二世的统治、防止天主教复辟的非暴力政变，史称“光荣革命”，1689年2月英格兰议会宣布玛丽公主和其夫婿威廉三世共同执掌英王位。同年，苏格兰也发动了类似的革命，苏格兰议会同意威廉三世成为苏格兰国王，但是前提条件是要尊重苏格兰议会以及教会的地位和权利。1707年，苏格兰议会批准《联合法案》与英格兰合并，成为大不列颠联合王国的一部分，但是要求独立的呼声从未停止过。目前苏格兰议会对苏格兰地方的政务、司法、卫生、教育、经济等方面有一定的立法权和行政权。但苏格兰议会不是主权机构，伦敦的英国议会对苏格兰议会拥有否决权甚至解散苏格兰议会的权力。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苏格兰现代独立运动开始。1934年苏格兰民族党成立，致力于推动苏格兰的独立。上世纪60年代末，北海油田被发现，使得英国不仅摆脱了石油进口，而且一跃成为石油出口国。北海油田大部分位于苏格兰海域，但其巨大收益则归英国中央政府所有，苏格兰民族党领就表示独立后要获得更多的石油利益。2007年，苏格兰民族党赢得苏格兰议会选举成为第一大党，2013年3月21日，英国苏格兰政府首席部长，同时也是苏格兰民族党领导人的亚历克斯·萨蒙德宣布，苏格兰将于2014年9月18日举行独立公投。

从以上的历史过程可以看出，苏格兰地区在民族、文化方面与英格兰存在差异，在现实利益方面与整个英国存在争端。特别是20世纪以来，英国国内民众对自身“民族”认同感上升，大有超过对“国家”认同感的趋势。根据相关调查，20世纪20年代以来，英格兰、苏格兰、威尔士三地民众对“国家”的认同度都在下降。越来越多的英国国民不希望、或者无所谓成为“英国人”，而更愿意做英格兰人、苏格兰人或者威尔士人。这种民族认同感的上升将会进一步瓦解英国国家统一性基础，这种背景下苏格兰寻求独立更有着新的时代特征了。著名国际关系学者塞廖尔·亨廷顿在2004年就指出：越来越多的苏格兰人自称是Scottish(苏格兰人)，而不是British(英国人)，联合王国在21世纪上半期的某个时候有可能在继苏联之后成为历史。他的这一预测或许马上就要应验了。

不管苏格兰独立公投的结果如何，毕竟苏格兰已经在“联合王国”这一大家庭中生活了300多年，与英格兰长期的政治、经济、文化融合的历史现实是不能忽视的。即使苏格兰独立成功，将来其与英国的关系仍然会十分密切，况且如果苏格兰独立后如果感觉“不爽”，也还可以再回归英国。此外，英国国内，特别是英格兰民众对于苏格兰独立反应并不强烈，他们认为无论是否独立，获利总是那些政治精英，和自己无关，况且每年英国政府要拨给苏格兰大量的财政援助，或许苏格兰独立之后，英格兰的负担还会减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