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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所陈绍棣:回眸燕园情满怀

发布时间: 2014-11-03 08:54:48    来源: 社科院专刊    作者: 陈绍棣    责任编辑: 张林

我曾多少次梦回燕园,徜徉于汇聚学术百川的未名湖畔,向老师问学,向同学问好。他们的音容笑貌经常浮现在脑海,挥之不去。

1959年,我进入北京大学历史系攻读,1964年毕业,离开母校已50年。北京大学是我的学术摇篮和精神家园。我曾多少次梦回燕园,徜徉于汇聚学术百川的未名湖畔,向老师问学,向同学问好。他们的音容笑貌经常浮现在脑海,挥之不去。

忆三位老师

历史系是北京大学成立较早的系,文化底蕴深厚。我在北京大学求学期间,该系人才济济,名师荟萃,如翦伯赞、向达、邵循正、张政烺、周一良、齐思和、邓广铭、汪篯、杨人楩、张芝联、田余庆、苏秉琦、宿白、许大龄、商鸿逵等。他们学术造诣深厚,博古通今,学贯中西,又熟悉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法。他们不仅向我们传授知识,指点学术迷津,而且教我们如何处世做人。其中以下三位老师给我留下的印象最深。

第一位是张政烺先生。他身材很魁伟。在大学读书时期,他就发表了两篇很有分量的论文,深得学术大家郭沫若、胡适、傅斯年的赏识,是一个读书万卷、学富五车的笃实学者,有“活字典”之称。他教我们先秦史,每次上课,都手提蓝色印花布包袱,里面装满了参考书。讲到难点、疑点,还辅以手势,以便我们理解,有时着急了,就用手敲敲前额。为了利于我们记笔记,他常常把讲稿提要用粉笔写在黑板上。他讲课注意力很集中,有时衣服沾上粉末,白花花一片,也不知晓,更不介意。课下我们不论问他什么问题,他都有问必答,毫无保留。他执笔编写的讲义史料丰富,实证性强,有自己的见解,有精彩之处,所以我一直保留、珍藏。后来捐献给中华书局,于2012年作为《张政烺文集》的一个组成部分出版发行。

第二位是田余庆先生。他中等身材,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透着闪光的才智。他为我们讲授秦汉魏晋南北朝史,能抓着问题的症结,进行分析、论证,层层剥笋,逼近问题的核心和实质,条理清楚,逻辑性强,令人信服。他不仅书教得好,而且科研水平高。其代表作《东晋门阀政治》一书将传统史料考证与科学分析细致结合,阐明了中国中古士族政治的内涵及演变,论证系统精辟,见解新颖独到,受到学界高度评价,屡获大奖,成为经典。

第三位是苏秉琦老师,他身材高大,体魄健壮,是考古教研室主任。20世纪60年代初,59级考古专业作生产实习,到河南安阳殷墟发掘大司空村商代遗址,他去那里指导工作。在考古工地上,他两眼眯成一条缝,摸着坚硬粗糙的陶器碎片,像摸着稚子柔软细嫩的脸蛋,既专心致志,又迷醉其中,其敬业精神,令我迄今不能忘怀。陶器、瓷器,瓶瓶罐罐,器物排队,不少人都认为枯燥无味,而他却情有独钟,爱不释手。正因为他对作为考古学基础学科的类型学和地层学如此痴迷,又执着、大胆探索,才写出《斗鸡台沟东区墓葬》和《洛阳中州路(西工段)》等传世之作,并培养出俞伟超、张忠培等知名考古学家。

忆两位同学

我们北京大学历史系59级共93人,分历史、考古两个专业,是从全国各地选拔的优秀学生,多来自中小城市和农村,勤奋朴实,一心向学。聆听诸多名家、名教授的教诲,受北京大学光荣传统的激励和优良学风的熏陶,在燕园的沃土里,沐浴着社会主义的阳光、雨露,茁壮成长。大家同窗五年,互相关心帮助,团结友爱,如同兄弟姐妹,彼此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毕业后,投身于改革开放的春潮,在不同的岗位上作出了优秀成绩和突出贡献。虽然大家天南地北,各在一方,但还多次聚会,留下美好的记忆。限于篇幅,这里只忆两位同学。

一位是张万仓同学。他中等身材,一张朴实忠厚的脸。他是山西人,家在农村,中学时就加入了共产党。他原学的是历史专业,因为工作需要,改学考古专业,并担任考古班的班长。他学习刻苦,踏踏实实,决不不懂装懂。如初学考古制图,老师问他学会没有,他说没有学会;经过努力,他终于能绘制精美的彩陶图。

他毕业后留校,曾先后担任历史系党总支书记和北京大学统战部部长。因户口问题,他的家属长期不能调到北京,但他长年一心一意扑到工作上,为办好历史系和北京大学的统战事业献出了全部时间和精力。退休后,组织上让他负责筹备北京大学校史展览,整理和研究北京大学校史资料。他在出色完成本职工作的前提下,与李玉、王丕章等同学多次组织59级同学聚会,编辑纪念文集,尽心尽力,不辞辛劳。他像大哥哥一样关照几乎每位同学,嘘寒问暖,和蔼可亲。他还为同学排难解纷。由于以上原因,他在同学中有很高的威信和号召力。他是新时期一位密切联系群众的好党员。

另一位是李讷同学。李讷同学和我不同班又同班。她是历史班的,我是考古班的;但又同在俄语快班上课,所以常能见到她。她那时个儿高挑,身材匀称,留短发,眉清目秀,皮肤白净。不久就听同学说她是毛泽东主席的女儿。我是从农村来的,能与伟大领袖的后代同窗读书,深感自豪、光荣。她衣着朴素,与其他女同学比没有特殊之处。她举止端庄大方,说话谦和谨慎,没有一点高干子女的架子。李讷风度娴雅,有些腼腆,不虚荣,不好名。

三年困难时期,李讷和我们一样粮食定量,凭粮票吃饭。那时候北京大学的饭厅设备很简陋,连坐的凳子、椅子都没有。我亲眼看见,她在小饭厅站着吃饭,晚饭吃的菜就是腌白菜。她还践行毛泽东主席制定的“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的路线,曾两次同我们一起下乡,头顶炎炎烈日,脚踏蒸人的暑气,面朝黄土背朝天,帮公社收割麦子。她同我们一样,吃大锅饭,喝酸辣汤。晚上就同几个女同学一起,住老乡家。此外,她还参加了修建通往十三陵北京大学新校址铁路路基的重体力劳动。她能吃苦、爱劳动的好品质,当与毛泽东主席在家教上的率先垂范分不开。

毕业多年后,历史班的同学到她家聚会,当同学们来到她家时,她一一和同学握手,清晰地叫出每个人的名字,甚至知道一些人在哪里工作。听说哪位同学有突出成绩,她为之高兴。她对来访的同学欢迎,但对带礼物者不悦。

回眸燕园,感慨万千,感激之情,犹如涌泉,因为师恩如海,同学情长。永远的老师,永远的同学,永远的北京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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