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直毅 日本公共政策研究中心理事长
沈红辉 《国际先驱导报》记者
第四届全球智库峰会将于今年6月26日至27日在北京举行，作为中国最高规格的智库论坛，本届峰会将以全球可持续发展的未来发展路径为主题。联合国成立70年来，可持续发展理念深入人心。始于2000年的“千年发展目标”将于今年年底到期，联合国正积极推动新的可持续发展目标，而这一目标有望于今年9月联合国峰会期间签署。日前，本报组织多路驻外记者走访世界顶尖智库的专家，邀谈全球可持续发展的未来发展之道。
讨论2008年金融危机的后续影响，一直是学界的一个重要课题。在日本经济学家眼中，2008年这场金融危机究竟如何影响了亚洲经济？带着问题，《国际先驱导报》记者日前采访了日本公共政策研究中心理事长田中直毅。
2008年金融危机仍未结束
《国际先驱导报》： 从全球范围看，2008年金融危机有哪些影响持续至今？
田中直毅： 银行监管制度建设仍未完成。2008年，美国以房地产为中心的经济领域严重证券化，最终失控引发了金融危机。为克服这一危机，美国政府向大型金融机构注入公共资金施救。因此，舆论对银行口诛笔伐，决不允许银行再做出那样的行为。在这方面，美国国内的大政策方向已经确定，就是银行的资产负债表必须清晰易懂，不过对于如何具体实现这一目标，各方仍在讨价还价。
也就是说，尽管各方已就大方向达成共识，即银行的资产负债表必须清晰易懂，但涉及具体一个个细节规定时，由于美国、欧洲和日本都有自己的难处，很难马上实现。出台具体制度需要时日，即制度化需要时日。这就是目前的状况。
Q： 您认为，金融危机对全球的影响仍未消除。
A： 是的，最严重的时期过去了，但2008年金融危机仍未结束。发达国家如此，以中国为代表的各国也面临同样的课题。中国经济的调整起来会旷日持久，这不容易。资产负债表急剧扩大后，让其重回新常态是相当困难的。中国在克服2008年金融危机的过程中迎来了新问题。所以，这场危机还没有成为过去式。
“退烧药会产生副作用”
Q： 您如何看待金融危机对中国经济的影响？
A： 2008年爆发金融危机后，发达国家经纷纷衰退。由于出口低迷，中国推出了4万亿投资计划。之后，中国地方政府资产负债表严重恶化。为解决这一问题，使地方政府的资产负债表回归常态，中国正在推出各种措施。资产负债表严重恶化后，经济就会遇到困难。这是中国的头疼之处。另外，由于那时短时期上马了大量投资项目，项目审查并不严谨。
另外，中国产能过剩问题也比较严重。从今年的经济状况看，中国经济解决这些问题需要相当长的时日，因为中国从未经历过这样的问题。
Q： 一般危机应对之道很难作出长远考虑，应对当下和长远布局如何能实现平衡？
A： 在这方面，美国、日本和中国都一样，都会偏重于拯救短期经济。遇到危机后，大家不会看长期经济指标，而是想着如何应对当下。这就像为了退烧，先服用烈性药物。确实，烧不退可能危及生命。人们在发烧时确实总想服退烧药，但烧退了，问题也不会解决。服药会产生副作用，疼痛会扩散至全身，副作用可能引发其他症状。遇到危机时，人们会集中使用应对危机的特效药，但这会产生副作用。现在，日本就产生了财政赤字问题。
“日本式新常态”已经启动
Q： 您如何看待“安倍经济学”？它有助于日本经济走出危机、实现可持续发展吗？
A： “安倍经济学”的说法现在很流行，原因之一是安倍很喜欢这个概念，但事实上在安倍上台前，日本经济的状况就发生了变化。那时，美国经济已开始复苏，日本经济也随之扩张，步入自发回升轨道。安倍只是碰巧在那个时间点上台而已。安倍上台前，日本实体经济已开始回升。日元汇率异常过高的局面也开始获得修正，在日元从异常状态开始寻求新均衡点的过程中时，安倍上台了。因此，即便安倍不上台，这些状况也会继续下去。
安倍上台后，非常倾向于通过货币宽松政策应对问题。对日本经济而言，其最大利好是向国际社会宣告，日本仍能推出主观能动性手段。诚然，日本财政赤字很大，少子老龄化问题愈演愈烈，这是事实，但“安倍经济学”说明，日本也不是只能坐以待毙。“安倍经济学”通过量化宽松政策使眼下的经济好转，这样一来，企业站上新的起跑线，开始调整国际投资战略等。国际社会对日本的关心度也上升了。这很重要。
越来越多的海外投资者开始购买日本的金融资产和日本的股票。海外企业开始愿意和日本企业合作。日本企业的资产负债表也得到改善，相继走向海外。可以说，“安倍经济学”定下了2020年前日本经济的大方向，“日本式新常态”已经启动。
Q： 但外界普遍认为“安倍经济学”只利好大企业和富人，对地方和中小企业几乎没有正面影响。
A： 话虽如此，但情况正在变化。日本个人金融资产达1600万亿日元，其中55%是现金和存款。确实，只持有现金者不能直接获得股市上涨带来的好处，但值得注意的是，日本养老金基金收益得到了改善，从长期看，养老金财源得到了补救。因此，“安倍经济学”和这些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关系。养老金基金财务状况改善将对养老金支付产生正面影响，只持有现金和存款者也可获益。
另外，日元贬值后，很多外国游客来日本旅游，他们也来到日本地方，拉动地方经济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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