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中美全科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试点项目”尝试将国际上成熟的经验用于国内全科医生的培养，既是一种教学思维的转变，也是全方位的改革探索”。 武汉第四医院院长李文洲谈起这个项目非常自豪。作为项目基地的武汉第四医院是湖北省历史最悠久的一家西医医院，建于1864年，至今有154年的历史。目前是一家集医疗、科研、教学于一体，以专科为龙头，以急诊急救、社区医疗、预防保健和健康教育为基础的三级甲等综合医院。
中国医师协会自接受国家卫生计生委委托的住院医师、专科医师、全科医师和中医师规范化培训的日常管理与技术指导等任务以来，在配合科教司推动相关工作的同时，也一直在为发掘、培育与国际接轨的全科培训模式而努力。
湖北省卫生计生委副主任姚云公开表示，全科医学起源于美国，是美国卫生保健领域的重要组成部分，为美国解决高额医疗费用增长及保障民众健康发挥了显著作用。美国全科医生教育培养历经了长期的发展，形成了一个比较完善的全科医学教学模式。中国医师协会提出借鉴美国全科医生标准化培养理念和经验，结合中国国情，率先在中部地区武汉开展试点工作，正是希望探索建立我国标准化的全科医生培养体系，推动全科医疗服务和社区医疗保健服务的发展。
到底哪些特色优势让这家医院在众多试点名单中脱颖而出呢？李文洲院长与记者的对话给出了很好的答案。
众多省份中脱颖而出 目前唯一中美全科医师培训基地
“我们医院是武汉乃至湖北地区历史最悠久的西医医院，既是三甲医院，又有直属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作为全科医生未来工作的主战场。”李文洲院长娓娓道来其中的缘由。
在李文洲看来，美国全科医师培训经过100多年的历史发展早已进入稳定期，而国内还处于发展的初期阶段。2015年，张雁灵会长率团访美期间，就合作培训全科医师与美国华人执业医师协会达成共识，湖北省卫生计生委、武汉市卫生计生委对这一合作给予高度重视与全力支持。在有关各方的携手合力推动下，很快将这种合作愿望以项目合作落地武汉的形式达成协议。特别在湖北省和武汉市卫生计生委牵头组织下，经过美国华人执业医师协会和武汉市医师协会、武汉普爱医院共同努力，办班前的教学计划与相关政策、条件准备和招生等工作，全面得以快速高效推进。直到2016年，美国华人执业医师协会（简称“SCAPE”）与中国医师协会的张雁灵会长一同对这所医院运营情况进行实地调研考察。重点考察了医院直属的常青花园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美式全科医师培训便进入了中国。在美国，社区医生扮演了重要的角色。美国的社区医院的家庭医生由于接受了规范的医生培训，家庭医生的整体能力均衡，甚至很多时候专科医生在处理复杂病例时需要家庭医生介入，因为家庭医生更熟悉患者的日常情况。”在这种成熟的模式下，在美国医疗服务覆盖性规范化操作下，同样的疾病在社区医院的诊断结果与大医院并无差别，那病人就没有必要千里迢迢去大医院了。同时也因为与家庭医生接触频繁更像朋友一样相处，患者更加信赖家庭医生。
“很多社区医院和三甲医院的培训是分离的，中间的培训和实践有断层，这样势必影响培训效果。而我们医院因为有直属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就无缝衔接起了这个断层。”李文洲给记者解释。
美式培训没有水土不服反而颠覆了传统
“肯定不能全盘照搬美国的模式，即使是先进的理念也要顾及到他的普适性。”李文洲在采访时强调。
记者了解到，美国华人执业医师协会都是华人组成，他们虽然接受了西方的教育，但是骨子里还是中国人的，也就更知道中国百姓的就医需求。在项目洽谈初期和课程设计的阶段院方就已经考虑了差异化的存在，既要借鉴美方的经验，也要考虑项目在中国落地的实际情况。
“学员不仅要有行医能力，也要具备与病人沟通的能力。可是在国内，很少有人会告诉你应该如何问诊，这当中其实是存在沟通技巧的。”李文洲直言。
国内通常的做法是只告诉学员病因、病理、如何诊断。学员毕业后需要花费大量时间进行自我摸索如何与病人沟通，甚至还有可能走弯路。当你面对一个病人，在沟通的过程要保证顺畅。如此以来才能获得病人的信任，而不是仅仅用所学的理论去套用，百姓需要更多的好医生，未来卫生服务一定要能深入到千家万户，要取得百姓的信任那就需要全科医师有过硬的“真功夫”来解决各种难题。
这种状况的发生，导致医生一开始的行医过程很生硬，没有娴熟的沟通技巧，难以顺畅的进行问诊流程。而美国的培训，重视沟通环节，通过课程训练，能使全科医师完整独立从事临床诊疗工作。按院长的话说，这就像两条腿走路只有配合好了，前进的速度才能快，跑起来也就不是难事。
李文洲坦言，由于受教育水平的不同，学员的学历参差不齐，有本科生也有研究生，起点各不相同。进入此项目培训课程的学员相比其他学员都异常辛苦。基础要求是需要获得国家全科医师培训合格证书，其次是要掌握美式培训的技能。 “目前我国社会更需要有专业资质的合格全科医师，还要具有独当一面的行医能力，可见，巨大的人才缺口是目前全科医生最棘手的问题。”李文洲由此感概。记者从国务院办公厅发布的数据中获悉，到2030年城乡每万居民将拥有5名合格的全科医生基本满足健康中国建设需求，意味着还有50万的缺口需要填补。
合格的医生是练出来的，而不是看出来的
带教老师胡显锋向记者介绍说项目的目标是借鉴美国家庭医学和大内科培训体系，培养一批高质量同质化具有独立行医能力的全科医生。培训内容以国家全科专业《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内容与标准》大框架为基础，进行教学培训方法和形式的创新和探索。
胡显锋说合格的医生是练出来的，而不是看出来的。为了使学员毕业后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我们采取高强度实战训练，即在临床实践方面学员作为第一线责任人，让他们肩负重任。引导学员通过大量临床实践来代替死记硬背书上的理论。为了让训练结果更有效，我们分别在病房和门诊应用不同的教学模式。
胡显锋认为美式的“注重独立行医能力”和“强调实战”的培训理念更加注重思维模式的转变和实践能力的提升。围绕全科医生应该具有的医学知识、专业素养、诊疗能力、沟通能力、用“重实践”“轻传授”的教学方法在3年培训中重点提升医师独立行医能力和遇到复杂病情解决问题的能力。
“使参与培训的全科医师从一开始就站到了国际起点上。通过前一段时间的摸索，我们感觉到早期门诊独立应诊的培训方式对全科医生岗位胜任力的提升至关重要。该模式的难点是真实病人的选取，患者的依从性、感受是能否持续的关键，我们通过选择团队慢病管理病人和住院部随诊病人，这样易于建立长期患者随访体系。”胡显锋也坦言作为老师本身也需要更多的全科医师的培训，毕竟医学是与时俱进的。自身是专科医生，对全科医学的很多知识还需要逐步提升。
他认为“家庭医生”这个概念在美国和中国大不相同。在美国，一个人生病了第一反应是找家庭医生，是否需要转诊也是家庭医生来判断。而我国的家庭医生其实更多的是做了健康管理相关的工作，即使目前国家推行首诊在社区，其实也是需要时间来让百姓慢慢接受的。
课程设置立体化 多维度保证学员实战能力
胡显锋告诉记者为保证学员可以深入且无死角的掌握知识，院方跟美方经过多次沟通采取了以下几种方式。首先是每月都会有美方专家来汉进行一周的驻地教学，保障美国式规培的原汁原味。专家在全科病房和基层实践基地亲自示范教学查房，通过门诊示教、病历讨论会、午间学习会、读书讨论会、门诊小手术等形式开展教学。“这些美方专家都是华人，所以无论授课还是沟通都不存在障碍。”胡显锋的解释打消了记者的疑问。
“每月两次安排美国和医院三院区的四方远程互动教学视频会，内容包括病例讨论会，医学新进展报告会，专题讲座，疑难病例咨询等等。所有教师均由SCAPE各专业的资深专家担任。”胡显锋继续向记者介绍。
在学员轮转学习期间，他说院方也进行了合理安排。“我们还会组建医疗小组。从基地遴选了35个病区77名带教老师与21名学员逐月轮转匹配，1名带教老师与1-2名学员全程参与在培训科室的所有临床教学活动，如门诊接诊患、教学查房、病例报告、病历书写等。”
记者了解到，武汉第四医院在规培项目里沿用了 ”驾校VIP培训模式”，即学员亲自问诊实操，带教老师在旁全程指导，以充分放手提升学员独立行医能力。门诊医师一般都是主治医师，在第一年就让学员进行单独门诊，接触真实病人。具体方式是学员和老师同时直接面对病人，以学员为主，老师在一旁观察，仅在必要时参与就诊完成后再对学员进行单独辅导，培养学员的主动性和责任感。学员还要求为每位就诊患者建立长期随访体系，完成门诊电子病历，随访预约单，达到连续性管理患者目的。
以上这些培训，学员曹俊也表达了他的感想。“开始觉得很多知识都非常难，而且不仅要加强理论学习应对考试，又要提升自我实际操作的能力和问诊的水平，对我来讲都是很大的挑战。”他在采访中也表示虽然学业繁重，课程紧密，但是这种模式确实是一个新的理念，他相信在通过中美联合培训后，能早日成为一名既符合中国国情，又能独立行医，更具有美国医生的临床思维能力的中国全科医生。
说起对未来国内全科医师的发展，李文洲的态度是一半是喜悦，一半是担忧。
喜悦的是，国务院陆续颁布《关于建立全科医生制度指导意见》、《《关于进一步加强全科医生培训的实施方案》等政策，由此可见对全科医师的重视与日俱增。按院长的话说， “最起码，这件事已经得到重视了，可喜可贺。”
担忧的是，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要培养出一批靠得住的人才，尤其是面临缺口如此之大的急需型人才，没有几十年的努力很难改变现状。在院长眼中，一名合格的全科医生所要具备的条件是临床的诊治能力，继续学习的能力，沟通组织能力，共享资源的能力。这些能力都是保障在基层行医过程中会遇到困难能迎刃而解。
目前让李文洲倍感欣慰的是，“武汉中美全科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试点项目”成立将近两年的时间里，正好契合了国家政策和国内全科医师培训教育发展的大趋势。谈及下一步打算，他认为会把这个项目延伸下去，探索出既适应中国国情，又在全国可复制，可推广的模式。逐步缩小我国全科医生数量、质量与社会需求的差距。（中国网记者 李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