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还款
曾准备休学打工还钱
新京报:借了钱之后,什么时候开始要还?
杨枫霜:一个月之后就要还第一笔借款,也就是6月20日,这个月要还3000多元。借钱的时候我知道有滞纳金,所以我就到处去借钱,但只从我小叔那借了1000元,也是以生活费的名义。到了6月20日,根本拿不出钱来。
新京报:还不上钱,那你准备怎么办?
杨枫霜:我就想要休学去打工。我跟辅导员说了休学,她来问我怎么一回事,我就骗她说“父亲病了,没钱治病,想去打工”。辅导员让我申请特困生临时补助,到6月30日,学校发了3000元临时补助,我把其中2000元拿去还贷,剩下1000元给我妈了。
新京报:拿特困生补助还了,但是之后怎么办?
杨枫霜:到了七月份,因为之前有部分上月约定要还的贷款没还清,催款的电话接二连三,加上利息和滞纳金,要还的钱越来越多了。到了7月中旬,贷款公司的电话从早打到晚,根本不让人休息,不停地催人还钱。贷款公司还跟我说,如果不还钱,就要给我手机通讯录里所有的人打电话,告诉所有人我欠债不还。
我心里有了很强烈的思想斗争,既有还不上钱的痛苦,又有害怕别人知道我借了这么多钱的担忧。在这种心情当中挣扎了两天,我还是决定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辅导员,希望能从学校方面得到帮助。这两天当中,催债电话也一直没停过。
新京报:辅导员怎么说,这个事情得到解决了吗?
杨枫霜:辅导员联系了本地一个媒体,报道了我的家庭情况和个人遭遇,学校也同时在帮忙捐款,几个老师一共捐了1600多元。7月20日,本地一个爱心人士看到报道后专门来了我家,借给了一万块钱,说“不用利息,以后有了再还”,让我拿去还贷。现在校园贷的那些钱,基本都还清了,还剩1000多块钱没还。
新京报:这个事情对你有什么触动吗?
杨枫霜:我以前也看到过很多关于校园贷的负面新闻,我知道校园贷不好,我们学校里面还张贴着宣传标语,让大学生警惕校园贷。但我一直不知道它的危害到底有多大。经过这个事情之后,我知道它具体是怎么产生危害了,我非常后悔,本来想帮助家里解决困难,却给家里和自己带来更大的负担。
新京报:那你现在认为,它是怎么具体产生危害的?
杨枫霜:像我借的这6笔贷款,首先中介费和其他手续费就很高,申请11880元到手只有9800元;其次它们的利息和滞纳金都很高,像我这样的大学生,很容易就还不起,在这些贷款平台上,根本看不到还款利率,只是给出每期还款的金额,滞纳金之类的,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标准是多少。总之,以后再也不敢了。
谈未来
“想赶紧毕业出来工作帮家里”
新京报:方便说说你家庭的一些情况吗?
杨枫霜:我家里有八口人,奶奶年迈多病,现在一人在老家居住。母亲在当地医院做护工,父亲做装修,家庭收入不高。更主要的是,我们家有五个小孩,我排行老二,姐姐已经嫁人,下面三个弟弟都在上学。我爸妈说,不想让孩子们像他们一样生活在社会的底层,所以一定要供我们读书。
因为没有钱租房子,我们全家人从2004年开始居住在二堰桥的一个桥洞下面,没有办法。当地政府也一直想让我们搬,但我们没有更好的去处;每逢雨季涨水的时候,政府害怕出事情,都会让我们搬出来。
新京报:是怎么找到这个桥洞的?
杨枫霜:2004年,我爸做工程时被老板拖欠了工程款,没钱付房租了,听别人说桥下有个桥洞,之前住的人已经搬家走了,我们全家人就搬进去了,这里不用出一分钱房租,只需要交电费。
这一住就是十几年,这十几年来,我家生活条件一直没什么改善,家里人口多、开支大,父母挣钱少。这个桥洞是经过改造的,四面都有墙,大约20平方米,我们都挤在里面。其实住久了还习惯,就是每天回家得钻过桥上的一个缺口,再踩着悬空的供水管道才能下去,挺不方便。
新京报:你在学校怎么生活?平时自己一个人会感受到经济压力吗?
杨枫霜:我今年大三,读大学从来没有和家里人要过钱。自己每年都可以拿到一些助学金和国家励志奖学金,再加上自己平时去做兼职挣一些钱。周末时候,比如发传单,一个小时8块钱,比如端盘子,这样一天可以挣四五十元,每个月可以挣400元左右。
新京报:你现在大三了,以后准备怎么办?
杨枫霜:我现在就想赶紧毕业出来找工作,帮一下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