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9日,贵州省黔西南州安龙县农民田应荣在蘑菇大棚劳作。新京报记者 王婧祎
9月19日,贵州省黔西南州安龙县,正在建设中的一处安置点。
9月20日,田迪回到洒雨镇竜金村的老房子。田迪今年25岁,家里的老房子比他还“老”。
9月20日,田迪在位于安龙县城新区的新家。
今天是田家人进城的第292天。
2016年12月22日,贵州省黔西南州安龙县洒雨镇竜金村的田家人收拾行囊,离开了祖祖辈辈生活的大山,举家搬进了县城的新居。一辆电动三轮车就装下了全部家当,田家的儿子田迪回忆,“几样锅碗瓢盆,两张小桌子,还有就是铺盖卷了”。
搬家时虽已入冬,田家人却都觉得心里“火热火热的”。新生活早已做好准备迎接他们,脚下这条4.5米宽的平整公路,两年前还是条蜿蜒狭窄的“泥巴路”,进趟县城得走上近4个小时,而今时间缩短到四分之一。新生活还包括县城里的新房子、四个蘑菇种植大棚,“都不用花钱”。
2016年,贵州易地扶贫搬迁首战告捷,对45万农村人口实施易地搬迁,建成562个安置点,劳动力培训9万余人次,户均实现就业1.54人。
田家人正是这45万人中的一分子。安龙县2016年正式启动易地扶贫搬迁工作,涉及八千余户、三万多名搬迁群众;而在“十三五”期间,贵州全省易地扶贫搬迁工作共涉及162.5万人。一位当地干部称,这是贵州省“史上最大的迁移活动”。
“挪穷窝,奔富路”,贵州省水库和生态移民局计划规划处处长徐元刚说,贵州省贯彻落实党中央和习近平总书记精准扶贫的基本方略,把易地扶贫搬迁作为脱贫攻坚的“当头炮”和重中之重,“搬迁只是手段,脱贫才是目的”。
只有走出大山,才有出头之日
2016年秋天,易地扶贫搬迁的消息传来时,田家第一批报了名。
田家的儿子田迪今年25岁,家里的房子岁数比他还大。山里打下来的石头砌墙,土窑烧出来的瓦片搭顶,山间飘来一朵云,外头下大雨,屋里下小雨。没有玻璃,窗上钉着稀疏的木片,一枚灯泡孤零零地对抗满屋子的黑暗。这些年好歹换上了木头门,田迪小的时候,门都是竹条编的。
搬迁之前,家里挣钱的营生只有种地。五六亩薄田瘦地种上水稻和玉米,逢上风调雨顺的年景,一年能挣下两千来块钱。要是赶上干旱、冰雹,粮食可能还不够自家吃。
田迪的父亲田应荣没读过几年书,但他自认为是个思维开阔有远见的人,说话喜用成语,“大山里山高水远、山穷水尽”,“我们长年累月搞原始生产,只有走出大山,才有出头之日”。
去年秋天,当乡镇干部告诉他,可以不花钱就在县城分到新房时,田应荣心里活泛了。等他坐着乡镇的大巴车到新房参观一圈回来,就已暗自拿定了主意。
拿定主意的还有同村另一家贫困户穆天明。穆天明今年63岁了,耳朵有点背。他幼时家贫,来到洒雨镇当了个不掏彩礼钱的上门女婿,先后两任妻子共给他生了两儿一女,女儿右脚有点残疾。穆天明农闲时打打零工,还有些帮厨的手艺,但一年到头还是要欠下许多债。
穆家的房子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几乎没有家具,穆天明佝偻着往屋中间的小凳上一坐,几乎要在阴影中消失掉了。
他家的房子也是村里最偏僻的,山壁的背后,道路的尽头,再无可走之路。穆天明决定响应搬迁,是被儿子的一句话刺激了。去年,正在贵州大学读书的大儿子回老家,甩下一句,“以后绝不在这里住了,自行车都骑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