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秀华:我想给他写情诗的人,反倒没写过

余秀华出现在公共场合时经常像上图一样,豁达坦然,喜欢笑;私下的她或许更多是下图的样子,孤独又倔强。范俭 摄

余秀华:我想给他写情诗的人,反倒没写过

范俭 摄

余秀华:我想给他写情诗的人,反倒没写过

  余秀华和导演范俭被斯坦福大学邀请去美国交流。

余秀华:我想给他写情诗的人,反倒没写过

  乘坐飞机前,余秀华带的三个松花蛋被范俭发现了,她哈哈地笑了起来。

余秀华:我想给他写情诗的人,反倒没写过

  导演范俭和余秀华从记录者与被记录者,变成了好朋友。

余秀华:我想给他写情诗的人,反倒没写过

《摇摇晃晃的人间》记录了余秀华成名后一年的生活。那时她还在为离婚烦恼,过着如她诗里所写的“巴巴地活着”,却一直“一次次按住内心的雪,它们过于洁白过于接近春天……”的日子。

《摇摇晃晃的人间》记录了余秀华成名后一年的生活。那时她还在为离婚烦恼,过着如她诗里所写的“巴巴地活着”,却一直“一次次按住内心的雪,它们过于洁白过于接近春天……”的日子。

被称作“中国的艾米莉·狄金森”的诗人余秀华,很喜欢和周围的工作人员开玩笑,她会撒娇式地抱怨:“我来接受采访,参加这么多活动也没有人给钱的。”然后又很依赖地对他们说:“你们要陪我喝酒。”当天余秀华接受了三轮采访,最后很疲惫,她躺在床上和大家聊天。记者问她:“写你的报道你都会看吗?”她说:“不怎么会看。”然后又恶作剧式地“黑”记者:“像你写的我就肯定不会看。”记者“讨好”她,说可以陪她喝酒。她默默叨念:“你能陪我多久?我去哪儿你都能陪着我吗?”

两年前,余秀华因为那首名叫《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的诗一举成名。这两年间,余秀华以各种方式出现在人们面前,在访谈节目中,在颁奖典礼上,在诗歌谈论会中。她身上有种无所顾忌的从容,你完全想象不到,她是个在农村生活了四十年、此前从未走出农村见过世面的农妇。

在成名的这两年中,她依靠版税成为一名经济完全独立的女性,她离了婚,遭遇了母亲去世的变故。她至今依然和父亲一起生活在湖北那个叫横店的村庄,那里有大片的田野、起伏的麦浪和看不够的蓝天白云。余秀华每天会穿过家门口那条小路,她用最大的力气保持身体平衡,这就是她摇摇晃晃的人间。

余秀华身上带有很强的两面性。就像她说的,她有时候很胆小犹豫,有时又大胆独立。人多的时候她并不怯场,无论是读者见面会还是新片发布会,她幽默而智慧的言谈频频引发笑声。但她又说,自己还是习惯一个人,“一个人的时候很平静,人多的时候不容易相处好。”

离婚

所有舆论都比不过我获得的自由

余秀华给身在外地的前夫打电话,干脆利索地说,“你今天回来(离婚)15万,明天回来10万。”

最让余秀华困扰的,莫过于她的婚姻。

余秀华19岁时,由父母包办,一个比她大10多岁的男人入赘到她家。前夫是个朴实的、没读过多少书的工人,和她没有共同语言,也理解不了她的精神世界。余秀华坦言,前夫是个老实人,但他看见她写诗,会烦;她看见前夫坐在那里,也觉得不顺眼。虽然这段婚姻中,两个人都没有做错什么,但最大的问题是,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没有爱,余秀华忍受了20年。余秀华不止一次跟前夫提过离婚的事,然而两人之间很难沟通,“我跟他是两种状态,我一说(离婚),他就说离就离吧,谁怕谁啊,但他又不真去(办手续)。”

关于她离婚的决定,父母不赞同。他们的希望很微小,只要将来有人能够照顾他们的女儿。对于余秀华成名后想要离婚,她的父母也感到无奈:“如果在她出名之前离婚,还好办点,出了名要离婚,会被别人指指点点,说你出名了就把老公蹬了。”但这丝毫没让余秀华动摇。她问记者:“如果你要离婚,你妈反对,你会听她的吗?”

余秀华说,只要离婚了,什么样的生活都觉得好。“离婚和勇气没有关系,是一件必须去做的事情。”

余秀华坚决地要离婚。她说,前夫从未走近过她,“婚姻对我的影响实在太大,让我非常痛苦。我觉得必须要解决。无论是20岁、30岁、40岁,甚至到了60岁,如果我还活着就是一定要解决的。”

每次提到离婚,两个人会激烈地吵架。吵架之后,前夫会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离开家去外地继续打工。就这样一直拖拉着不肯去离婚。

最终余秀华能够离婚,还是钱起了作用。促成前夫离婚的场面非常戏剧化。余秀华给身在外地的前夫打电话,干脆利索地说,“你今天回来(离婚)15万,明天回来10万。”

余秀华说,她本来是想吓唬一下她前夫,看看能不能起到一点作用,没想到还真管用了。前夫很快回来,余秀华终于离婚了。

有人认为,余秀华最后用钱“摆平”了离婚这件事,是她的妥协。但在余秀华看来,这是她前夫的妥协。“他觉得我可以给他钱,他没有后顾之忧。他本身就不喜欢我,但是他又没有勇气自己去生活。如果说我能够给他相应的一部分(依靠),这个事情很好解决。”

对于余秀华的离婚,有人觉得她现在出名了,有钱了,抛弃了糟糠之夫。余秀华说,所有的舆论都比不过她现在获得的自由。而且,离婚对于双方来说,都是解脱。“他会觉得自己太委屈了,一个正常人娶了个残疾人,但是他不能解决这个事情,因为他也没有经济基础。刚好现在有了这个经济基础。离婚对我来说是解脱,对他来说也是同样的事情。”

有人把余秀华坚持、果断地和没有爱的婚姻决裂,看成是一种女性独立精神、追求自由的体现。余秀华不这么看,她说自己从来没想过什么女性不女性:“我也不是向往自由,就是不愿意被捆绑起来。名存实亡的捆绑可怕,是丑恶的。”

如果余秀华不是一个残疾人,她可能很早就有自己选择婚姻的权利。最起码,不至于被迫捆绑在一段让人痛苦的婚姻中20年。人生公平吗?“公平。”余秀华说,她笑了:“我想通了。我用迷信思想来解决,前辈子我欠他的,这辈子我还给他。”

这句半开玩笑的话之后,余秀华又补充道:“人生的美好就在这些参差之间。我尊重、遵从这种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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