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5月欧洲议会选举以来,对于绿党政治而言最具检验性意义的两大事件,无疑是2015年12月12日达成的关于全球气候变化的《巴黎协定》和2016年6月23日举行的英国脱欧公投。前者事关欧洲绿党的核心性政治议题关切,即生态环境问题,而后者则关涉到欧洲绿党的欧洲一体化政策。笔者总的看法是,欧洲绿党对于包括全球气候变化应对在内的生态环境议题依然持一种较为积极的立场,而对于维系和进一步的欧洲一体化,则是一种更为明确的支持性态度。
欧洲绿党对欧盟进程始终保持进取心
对于前者,欧洲绿党热情参与了围绕《巴黎协定》谈判、签署与批准落实的联合国气候变化政治,并致力于促成一种更富有进取心的欧盟立场。
2016年10月4日,欧洲议会以压倒性多数同意欧盟批准《巴黎协定》,从而确保其按时付诸实施。对此,欧洲绿党双主席之一莱恩哈德·布梯考弗尔评论说,对于欧洲而言,《巴黎协定》的批准只是正确的第一步,更为重要的是尽快付诸行动。在他看来,欧盟应该迅速采取更大胆的战略性举措,从而确保完成实现《巴黎协定》目标所需要的公平份额,尤其是尽快制定2020年、2030年和2050年的具体减排任务及其相关政策;绿党将会着力推动一种更富有雄心的欧洲能源效率和可更新能源政策,特别是在能源转型、交通转型和金融转型等三大领域中取得切实进展,因为它们所关乎的不仅是全球气候政策的有效实施,还是欧洲经济与社会的未来。欧洲绿党双主席之一莫尼卡·弗拉索尼则指出,采取欧洲议会统一代表而不是由成员国分别完成的批准方式,表明欧盟可以做到以一种快速决策的方式采取行动,并赶上已经明显落后于中国和美国的步骤。
对于2016年11月4日正式生效的《巴黎协定》,布梯考弗尔评论说,这标志着我们即将进入一个分享气候责任的雄心勃勃的新时代。依此,国际社会必须迅速行动起来,努力实现《巴黎协定》所做出的郑重政治承诺——将本世纪全球平均升温幅度控制在2摄氏度之内并进一步努力将全球气温上升控制在前工业化时期水平之上1.5摄氏度之内,致力于经济发展向可持续的与富于生机活力的样态的转型。在他看来,这种经济绿色转型,对于欧洲而言不仅是一个世界性领导责任担当的问题,还是一个经济机会的问题,因而关系欧洲的未来。
2016年11月7—18日举行的联合国气候变化马拉喀什大会之后,布梯考弗尔和弗拉索尼共同评论说,本届缔约国会议向美国当选总统特朗普发出了一个强烈信号:即便美国最终宣布退出,国际社会也将继续履行《巴黎协定》;相应地,欧盟如今面临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更大责任,维持《巴黎协定》签署实施所带来的积极态势,并确保远非充分的各国贡献目标得到适当处置。他们认为,欧盟的当务之急是尽快构想一个2050年之前实现的“零碳欧洲”,而这样一个宏大目标是不可能建立在目前的化石燃料结构基础上的,欧盟委员会所公布的欧洲能源一揽子方案则显然是缺乏力度的。
对于后者,欧洲绿党既表达了对欧盟及其欧洲一体化举措的坚定支持,也希望现存的欧盟政治与治理架构做出进一步的深刻改革,从而创建一个更加民主、人性化和彼此间团结的“更好欧洲”。
对于2016年6月24日的英国公投及其结果,绿党资深成员、英国议会议员卡洛琳·卢卡斯表示,英国人民依此表达了自己的愤怒,即决定退出欧盟。绿党将会动员工会、环境团体和其他非政府组织,努力捍卫艰难获得的在工作与环境保护等方面的权利。在她看来,这次公投所唯一清楚表明的是,旧政党(保守党和工党)已经不再是人民政治意愿表达的适当渠道,英国的民主赤字不会因为退出欧盟就得以解决。苏格兰议会议员、绿党双主席之一帕特里克·哈维评论说,我们非常绝望地看到,欺骗性、操纵性甚至是赤裸裸种族主义的“退欧”竞选动员竟然取得了成功,并将因而剥夺掉欧盟成员国身份给苏格兰民众所带来的许多好处,“退欧”竞选动员声称是捍卫民主,但如今却违背苏格兰人民意愿地剥夺了其欧洲公民身份。因而,在这一公投过程中,苏格兰人民所看到的是很难给予认同的一个国家、一种政治文化。北爱尔兰绿党领导人斯蒂文·安格奴则指出,北爱尔兰绿党希望英国留在欧盟,因而对这一结果感到失望,尽管我们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政治意愿,但却被英格兰拖向了一个不确定的将来。在他看来,脱离欧盟的后果对于北爱尔兰将是严重的,更不用说英国其他地区。爱尔兰绿党领袖伊蒙·赖安则评论说,英国宣布退出是对欧盟的一个沉重打击,但我们尊重其民主决定,并将尽可能使之对爱尔兰的不利影响缩至最小。他认为,爱尔兰应该尽量维持与英国的友好关系,并使相邻国家不至于由于欧盟边界的重新引入而受到损害。
德国绿党对近期欧盟政治危机的基本态度
此外,德国绿党发表了一个一般性声明,表达对英国选择退出欧盟的严重失望和关切。该声明强调,“欧洲是我们时代所面临的诸多挑战的正确答案”,而英国的退出是一个历史性倒退。德国绿党双主席之一西蒙娜·皮特则用如下四句话作为其评论:“英国人民的投票是对我们的沉重打击,这是欧洲悲哀的一天、英国黑色的一天”;“接下来的将是公正谈判,但不会有对英国的特别优待”;“我们需要开启一个更好的欧洲:民主的、社会的和可持续的”;“未来是欧洲而不是民族主义,我们现在必须特别关注欧盟中的社会难题”。
在这方面,最值得关注的是德国绿党议会党团和欧洲议会中的德国绿党小组于2016年9月5日通过的一个题为“关于欧盟未来的绿色宣言”的《联合决议》。
该决议的主要观点是,今天的欧盟是一个巨大的历史性成就,在过去70多年中,正是欧盟及其欧洲一体化将曾经的敌人变成了朋友与伙伴。然而,目前在处置一系列经济与社会危机时的缺乏团结造成了人们的疑惑,欧盟及其成员国是否还有能力应对当下所面临的诸多挑战,我们不得而知。虽然欧洲一体化历史上曾不乏歧见、曲折和挫败,却最终演进成了进一步前进的契机或动力,但今天所遭遇的信任与互信危机似乎格外严重,以英国“退欧”公投及其结果为标志,欧盟所代表的欧洲取向成为民粹主义批评的对象或“替罪羊”。
而对于德国绿党来说,十分明确的是希望保持这一合作、这一联盟,并将以锐意变革的勇气来赢得未来。很显然,大量的跨国性难题并不存在民族国家范围之内的解决方案,欧洲只有通过合作才能克服现时代所面临的诸多危机,这也是为什么德国绿党希望英国保持成为欧盟的一员,尽管我们接受英国民众的民主决定,但接下来的工作将是保障英国退出程序的平稳进行,以免欧洲公众对包括其他27个成员国的欧盟的信心遭受进一步的损害。同时,德国绿党认为,大多数苏格兰民众愿意留在欧盟是一个积极的信号,并希望最终有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尤其是,要强烈谴责包括英国在内的基于民粹主义、甚或种族主义和排外主义的“退欧”社会政治动员、言论和联盟;德国绿党仍是坚定的欧洲主义者,因为我们相信,欧盟是成员国之间的和平保障和在一个法制框架内解决利益冲突的和平方案,它不但在逐渐消除将各个成员国分割开来的行政边界,也在逐步确立起彼此间分享的诸多欧洲共同价值和相互团结。
未来欧洲绿党的政治发展方向及其活动态势
从中长期视角来看,欧洲绿党将会日益体现出,对以《巴黎协定》贯彻落实为代表的全球气候变化政治的坚定支持,以及对欧盟主导的进一步欧洲一体化举措的赞成态度。这其中,前者似乎有着越来越鲜明的欧洲利益或主体性的考量,而后者则明显呈现为与20世纪80年代初的“欧洲区域主义”立场的渐行渐远。而从近期来看,欧洲绿党的关注点将集中于英国脱欧公投所造成的直接性(比如苏格兰身份问题)或间接性消极后果(比如成员国公众之间互信度以及对欧盟认同度的剧减),并希望将其转化为重振欧洲公众信心和推进欧盟改革的契机。例如,2016年12月2—4日在格拉斯哥举行的欧洲绿党第25届(秋季)理事会,专题讨论了英国脱欧公投的后果,并强调了苏格兰在未来欧洲中的独特作用。会前,布梯考弗尔和弗拉索尼明确指出,这次理事会的最重要目的,就是要表明欧洲绿党与苏格兰人民抗拒英国脱欧的坚强决心的团结态度,并支持其保持在未来欧洲大家庭中的全职成员地位,同时,也愿意与苏格兰地方政府合作,推进欧洲一体化事业并反击民粹主义的反欧洲倾向。
而具有欧洲绿党政治风向标意义的德国绿党2016年明斯特党代会,则主要讨论了如下三方面议题并通过了相应的决议:一是社会正义,主张通过强化社会保障来确保社会每一个成员的平等公平机会,缩小社会贫富阶层之间的差距(尤其围绕着税收制度改革和投资优先性领域);二是反击民粹主义,认为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反映了美国社会的严重分裂状态,以及城市精英对劳动者阶层文化的长期漠视,相应地,德国、欧洲不仅需要强化与当代美国的交流了解,而且要进一步弘扬欧洲的民主、开放和宽容价值(为此专门邀请了苏格兰国家党的欧洲议会议员做大会发言)并推进欧洲一体化大业;三是交通运输部门绿色改革,认为戴姆勒等巨型车企的零排放经济和电动交通承诺应该是更认真的和普遍性的,比如不能继续向世界少数威权国家出售军用卡车,但同时也承认,国内的交通可持续转型离不开能够提供工作与技术的企业的配合。
从当前的欧洲所面临的政治情势来看,作为欧洲议会党团的重要政治力量,即便是欧盟遭遇到英国脱欧和民粹主义泛起的重大政治波动,欧洲绿党没有动摇坚定支持欧洲一体化进程的政治立场,并努力在秉持自身的政治理念下,期望通过不断扩展其政治影响增进欧洲联盟的团结,促进欧洲的一体化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