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博文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欧洲研究所助理研究员

近期，塞尔维亚内部和科索沃局势急剧升级。5月3日、4日，塞尔维亚接连发生两起枪击事件。就在同一时间，科索沃当局无视科北部塞族聚居城市民众的抵制，强行推动阿尔巴尼亚族市长“宣誓就职”，导致警方与民众发生冲突。面对科索沃当局的“步步紧逼”，塞尔维亚总统武契奇下令军队保持高度戒备并向科索沃边界移动，科索沃局势陡然升温。被刻意放大的枪击事件和背后的“重重暗影”，塞尔维亚国内局势与科索沃问题升级的“奇异巧合”，都令塞政府怀疑是西方国家为对塞尔维亚施压和推动“颜色革命”上演的戏码。

塞尔维亚反对派对枪击事件的“刻意放大”和“政治操弄”致塞国内局势升级。枪击事件发生后，塞尔维亚政府迅速逮捕嫌犯，并采取多重举措，包括要求警察进驻学校、在全国收缴违法枪支（塞民间流散诸多20世纪90年代科索沃战争期间遗留的非法枪支）、聘请156位心理专家为受害家属和学生提供心理帮助等，收到良好成效。塞内政部长布拉蒂斯拉夫·加希奇表示，截至5月中旬，民众已自愿上交各类武器超2.3万件，弹药超100万发，学生和家长对“警察进校园”也感到满意。

但塞尔维亚反对派却将此事件政治化，不仅接连发起三场游行示威，并不断提高条件。塞反对派最初要求政府解除内政部长和情报部门负责人职务，并撤销其认为“宣扬暴力”的两家“亲政府”电视台执照，随后将其条件逐渐提高到要求塞政府辞职，并组建过渡政府等无理要求，进而将单纯的治安事件演变为政治事件，甚至有反对派议员明确将此视为“颜色革命”的导火索。

科索沃当局推动阿族市长“强行就职”进一步推升紧张气氛。4月23日，科索沃北部塞族聚居的四座城市举行地方选举。由于科当局此前强行要求塞族民众更换科索沃车牌，并因此与塞族民众发生冲突，以及科当局始终拒绝履行2013年《布鲁塞尔协议》中建立塞族自治机构“塞族市政联盟”的要求，此次选举遭到塞族普遍抵制，投票率甚至不到5%。但在此情况下，科当局却强行推动阿尔巴尼亚族市长就职，并选在5月26日“趁虚而入”。由于当日众多科索沃北部塞族民众前往贝尔格莱德参加支持塞政府的集会，因而留在当地的塞族居民较少，科当局在军警护送下“强行就职”，并与民众发生冲突，导致局势进一步升级。

“重重暗影”和“时间巧合”令塞尔维亚怀疑西方是幕后“影舞者”。5月3日，就在枪击事件同一天，《纽约时报》撰文指控塞尔维亚总统武契奇与犯罪头目有联系，并通过该头目威胁反对派与科索沃人士。该文进一步激发了反对派示威浪潮，但作者在文中和文章发表后都未能提供坐实其指控的证据。武契奇表示，这是美国中央情报局（CIA）的伎俩，目的是以此胁迫他在科索沃问题上让步。

此外，反对派恰好利用科局势升温时发动示威，也令塞政府怀疑是西方在背后策划。武契奇表示，情报机构曾汇报称，反对派的示威有“非暴力‘颜色革命’”的企图。西方之所以在幕后“影舞”，目的之一是要求塞在科索沃、对俄制裁等问题上与欧美保持一致；之二是借此弱化塞政府的执政基础，巩固亲西方势力在塞国内地位。

欧美在条件不成熟的情况下强推“关系正常化”，使塞科立场差异更大、冲突性更强。欧盟虽在2月17日、3月18日推动双方就法、德起草的“关系正常化协议”达成“口头一致”，但双方立场并未拉近，并且更加关注“核心问题”，即塞方要求科当局按照2013年《布鲁塞尔协议》的规定在科北部塞族聚居城市建立“塞族市政联盟”，并将其作为一切让步的基础，而科方则要求塞首先承认其独立，并认为“塞族市政联盟”违反科索沃宪法而无法建立。在车牌争端、警民冲突等事件的加持下，塞科局势不断升温，而欧美对此并未作出及时有效的应对。

欧美的倾向性立场也是危机延烧的原因之一。欧美虽表态重视塞科双方关切，但实际上持较偏向于科索沃立场。一是未重视塞核心关切并采用“双重标准”。联合国第1244号决议明确规定“科索沃人民在南斯拉夫联盟共和国内享有高度自治”，进而承认科索沃是塞尔维亚（南联盟继承国）的组成部分，但在西方多数国家承认科“独立”的情况下，欧美在介入塞科和谈时一再无视塞的核心关切。“法德提案”虽未要求塞承认科“法理独立”，但其条文意味着塞对科的“事实承认”，因此招致塞反对。

在5月中旬科索沃危机升级时，塞曾提出在欧洲委员会支持乌克兰领土完整的声明中加入“支持欧洲委员会成员国领土完整”（塞是欧洲委员会成员国）的内容，但在德国的坚持下被拒绝。同时，塞认为西方对塞科选举实行“双重标准”，塞议会选举投票率超过50%，却因坚持塞主体性的前进党当选而被西方国家视为“合法性存疑”，但西方对科索沃北部遭到塞族全面抵制、投票率低于5%的选举结果则认为“合法有效”，进而使塞对西方立场更为不满。

二是欧美在危机中的微妙行为。5月19日，在塞科紧张局势一触即发的时刻，欧美五国（美、英、法、德、意）发表联合声明，表示科北部选举“合宪合法”但不是长期解决方案。对“合宪合法”性质的承认进一步助推了科方的立场。此外，上述五国以及欧盟和美国虽在5月26日科当局“强行宣誓”后谴责科单方面行动，但塞认为武契奇在5月中旬就多次向欧美警告科索沃可能会“强行宣誓”，但西方“无动于衷”，只是在科索沃顺利达成目标后才佯装谴责，事实上是对科行为的“默许”。

科索沃局势的紧张与塞国内局势的升级，是多重因素作用的结果，二者之间也相互影响，进而造成矛盾“螺旋升级”。化解科索沃危机，需要塞科双方展开沟通协商，也需要相关大国根据联合国宪章与1244号决议负责任地采取行动，而不应无视塞主权与领土完整 “拉偏架”或从外部强加“解决协议”。只有各方避免“政治操弄”和“背后影舞”，负责任地展开对话协商，才能促进地区长期的稳定、繁荣与发展。

（编审：安然 华章 宇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