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一凡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欧洲研究所助理研究员

9月5日，英国伯明翰行政机构市政委员会发布声明称，由于面对不断累积的巨额债务和高达8700万英镑的财务缺口，除维持保护弱势群体的公共服务和其他法定义务外，伯明翰地方政府即刻停止所有新的政府支出，即所谓的“城市财政破产”。事实上，伯明翰的状况，对于英国而言可以说是冰山一角，也揭示了英国在当前多重危机下公共财政的显著脆弱性。

伯明翰从人口和经济总量两方面都是英国仅次于伦敦的大都市，至今仍是英国制造业最大的聚集区之一，英国25%的制造业产品出自这里。伯明翰也是英国主要的国际商业中心之一，因此，其破产令人吃惊。从直接原因看，伯明翰财政似乎是被十一年前的一起诉讼拖垮的。2012年，英国最高法院裁定伯明翰市政委员会“同工不同酬”的做法，属于对数百名女性员工的歧视。为此，伯明翰市政委员会多年来已经根据裁决支付了约11亿英镑赔偿金，也给其财政带来巨大负担。而在今年6月，伯明翰市政府曾表示潜在的索赔责任约高达6.5亿英镑至7.6亿英镑。7月，伯明翰市政委员会曾宣布暂停所有的非必要支出。

从英国政府的态度来看，其在自身财政捉襟见肘的情况下或将坐视伯明翰“自生自灭”。7月，英国首相苏纳克曾表示，政府的职责不是救助财务管理不善的地方市政委员会。此次首相府相关官员也再次重申这一立场。理论上而言，西方各国地方财政都相对独立，中央政府并不对其采取兜底措施。然而，英国近年来面临的多重危机以及内外政策的失当，却加剧了地区财政和经济状况的困难。一方面，新冠疫情导致英国各地医疗支出普遍增长；另一方面，能源成本等问题造成的通胀高企，也使得英国各地方政府维持既有公共服务需要付出更大的支出和成本，从而加剧了地方财政健康状况的恶化。因此，伯明翰的案例已经不是特例。2022年12月，埃塞克斯郡瑟罗克市宣布因“投资失误造成巨大损失”而破产；2023年6月，萨里郡沃金市政府赤字急剧增加，也宣布停止了所有非必要公共服务的支出。

英国政府虽然在地区财政方面没有埋单的权力，然而，其内外政策的种种做法却在消磨英国各地方发展的信心。前任首相特拉斯在采取不切实际的财政做法后，市场和政界产生急剧恐慌，现任首相苏纳克作为财政和经济专家被推举出来。他也打着控制财政开支的大旗赢得保守党内外支持而上台。然而，其就任后难以提出控制财政赤字和通胀、促进经济动力的有效举措，英国经济也持续徘徊于滞胀边缘。国际货币基金组织7月预计，2023年，英国经济增长率仅为0.4%，为发达经济体中第二糟糕的国家。

而与此同时，英国由于外交安全政策上追随美国以及在乌克兰危机中持续拱火浇油，其防务开支也不可避免呈现上升态势。今年3月，英国政府发布《安全、防务与外交政策综合评估》，提出未来两年内将继续额外增加50亿英镑军费，占GDP比重或将升至2.5%。而在乌克兰危机中，英国不断向乌方提供坦克、巡航导弹等武器装备，在推升冲突烈度同时，也加剧自身财政紧张态势。由此看，英国在处理经济和财政的优先事项上仍是以“政治挂帅”为先，民生和发展往往被摆在了次要位置。

从伯明翰的情况看，虽然地方政府破产不会影响到基本的公共服务和社会秩序，但却严重打乱其发展进程。根据英国前几届政府制定的中北部地区发展计划，伯明翰本应在高铁、机场等基础设施方面加大投入，聚焦打造其作为地区产业中心和经济枢纽的辐射带动作用。但在英国中央政府层面不给力、当地政府破产的背景下，这些规划很可能成为泡影，使得英国带动“铁锈带”地区均衡发展的愿景难以实现。与此同时，若一些重大项目因资金不足而被迫延期，很可能造成项目开支持续扩大。伯明翰本计划采购数字化系统来简化付款和人力资源系统，但经过三年的延误，计划1900万英镑的成本很可能膨胀到1亿英镑。

英国公共财政全面紧张，也将使英国公共服务部门职工提高待遇的诉求难以被满足。在生活成本和经济发展双重危机的背景下，英国或将在经济失速、财政亏空、社会割裂循环的状态下难以脱困。

编审：唐华 高霈宁 张艳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