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躲债到纵火
两人在上海涉足家政业是去年8月,麦某在一家注册地为奉贤的家政公司担任了3个月的法人,只是自己同样身陷债务而被迫转手,当她将莫焕晶介绍到公司来时,不想就过了一周,莫就因盗窃被赶了出去,她之后的去向就不得而知。朱小贞更不知道,莫焕晶来到家里前被上海的前雇主辞退,原因几乎也是偷了一条金项链。
今年春节,林家外出旅游,给莫焕晶也放了两周的带薪假,她发消息给麦某,告诉她这家杭州的做童装的雇主对她非常好,男主人知道她有个10岁的儿子在东莞,特意问了身高尺寸,寄了一套自家的品牌童装过去。没有人知道她放的这把火是出于要置人于死地还是别有蓄谋,在小区里,与公安接近的业主放出一种说法,莫焕晶在局里招认,是林家对自己太好了,她想制造火灾再装作救火立功,这样可以博得进一步信任来涨工资。无论真假,她缺钱是一直存在的事实。
纵火保姆莫焕晶
小区里的全职太太挑起阿姨来并不宽松,换来换去是家常便饭。一位业主激动地对我说,家政市场混乱也是一方面,“她们没有固定挂靠的中介,都是平台间借来借去的”。麦某曾担任法人的家政公司有个总部,位于黄浦区某个繁华的街口一幢老旧的商务楼内,如今法人姓钟,操一口广东口音,在工商资料上,公司的监事仍然姓麦。钟老板在电话里告诉我,公司平台上有300来个签约保姆,做得长的有五六年了,薪酬以在职年数划分,若要5年以上住家经验的阿姨则起码月薪7000元,而这是市场价,低了阿姨不愿来。
每位阿姨都会制作简单的简历供客户参考,如按年份列出大致的住家经历,这些是阿姨本人提供的。在那间简陋隐蔽的办公室里,两位面对面而坐的办事员告诉我钟老板常年人在深圳,她们不认识麦某与莫焕晶,在媒体报道中,钟老板承认见过莫焕晶一次,而杭州的雇主并不是从她这里介绍的。事实上,这家公司在去年11月从麦某手中转让于她。这是一家流动性非常高的公司,不管是经营权还是平台上的阿姨,在两个几乎是放满上下铺钢丝床的房间里,一位躺在床上熏着艾灸的中年妇女告诉我,她还没有接到下家,于是这里更像个驿站,10块钱住一晚。
“这家公司一天到晚在换老板,转来转去的,去年还是一个湖北女人,今年就换做广东人了。”在大楼下,来“求职”的安徽女人陈燕这样告诉我,从她无奈和鄙夷的口吻里,我听出这家公司并非如钟老板所说的和阿姨有雇佣关系。像陈燕这样的流动性求职者占了大多数,她们在与主人家合同期满后有一段空窗期,游走在各种平台间揽活,哪家中介能促成下一单活,服务费就给谁赚。钟老板这家的服务费高达20%,原因在于租住的大楼物业偏贵。“这一行越来越不好做”,陈燕说。
在这家中介公司的求职经历是这样的,每个前来求职的阿姨,进来一说明自己的情况和需求,那两台电脑就会在各家政QQ群里刷单求匹配,对接客户成功后,两家中介公司按功劳分成,这几乎是目前家政市场通行的做法。而在阿姨和雇主的合同上,中介公司只担任见证人角色而敲章,两边都收服务费的中介公司在其中唯一的作用是帮助双方在一年内找到满意的甲方、乙方为止。
家政圈就有了约定俗成的亚文化,阿姨跳单和雇主自行缔约,形成信任关系后再互相介绍,一条游离在监管之外的地下雇佣链就此盘根错节。一位中介老板在津津乐道杭州大火后告诉我:“没法核查阿姨的来历,只有雇主自己观察,比如一个广东的单身女人为什么要在杭州做保姆?你要自己有生分心。”在他的说法里,安徽、河南是中国家政业的源头,而好经商的浙江或广东人从事家政就有几分特殊。